“不是我！”原地，那个枯瘦如柴的小女孩忽然尖叫起来，她的叫声凄厉，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有人奇怪的停了下来，问道：“你说什么不是你？”

水银月剧烈的喘着气，尖声说：“我不是他们的女儿！”

“你们看看她那个样子，再看看我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女儿？”水银月刹那间眼底有什么东西汹涌而出，一半酸楚一半疯狂：“我只是伺候小姐的一个丫头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

“丫头？”所有人对视一眼，又把目光投到了水银月身上。

没错，她穿着旧布衣衫，衣角被拙劣的针法补了起来。大冷的天，她脚上竟然没有一双过冬的棉鞋。

她头上光秃秃的，脖子上缠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护身符，是庙里常见的黄纸做的。她的手上也是光光的，只有指头上磨出来的茧子，和因为寒冷冻出来的冻疮。

她不像一旁脸色惨白的水倾城，穿着翻着狐裘的锦衣，脚上踩着精制的毡靴。头上扎了双鬟，脖子里还有一个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水倾城缩在那里，她是那么的娇贵，那么的漂亮，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妹妹！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水倾城哭起来了：“你明明……你明明就是我的亲妹妹啊！”

你也只有在送死的时候，才会记起我是你的亲妹妹罢了。

水银月冷静下来，近乎凉薄的想着。

不然，在我为你熨衣服而熨不平整，你去向母亲告状的时候；在我偷吃你喂给自己养的猫儿的鱼干，而你在得知后用尽一切词汇尖锐的辱骂我的时候；在你已经入睡，而我还在一旁为你扇着扇子驱赶蚊虫的时候。我牢牢记着我是你的妹妹，我是你的亲人，我要照顾着你。

可你那时，有一丝一毫把我当做你妹妹的意思吗？

现在犬戎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出他们家是没落皇族，一心想着王爷家里必然有好宝贝，这才把她们姐妹两个劫了出来，试图以此向他们家勒索高额赎金。

可怜贫贱多年的王爷和祭司，哪里还变得出钱来？

变不出也要变，否则，绑匪撕票，伤了水银月还好说，伤了倾城公主的玉体，这北孟的万年江山怎么办？

不到这种关头，你也不会就这样羞耻的承认，这个卑微的灵魂，体内流着和你相同的血吧？

林青衣冷漠的想着，斜着眼睛注视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水倾城。脸上，并无一丝表情。

贼人们信了水银月的话。

“不如先剁他女儿一根手指送过去，他要再不给赎金，咱们一根一根慢慢的剁？只是，这么粉嫩的一个小美人就要给切成零碎的了，不如我们哥儿几个先——？”

有人淫笑着靠近水倾城，水倾城慌不择言的大骂，只能招来更多的嗤笑。

水银月在旁边冷冷的看着，十年后的林青衣在旁边呆呆的看着。忽然心里觉得很怕。

不是怕即将到来的事情，而是怕她自己！

那样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儿，本该是最天真烂漫的时候。却能有这样的心计，这样的冷情，这样面无表情的把自己亲姐姐推向一群肮脏的土匪。

原来她从小，就是一个让人害怕的孩子。

难怪……难怪他们，都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