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死诀别生死离(三)
侧耳倾听,似有流水涓涓,绵延缱绻。我循声走去,一片茂林丛生的背后果然柳暗花明,一条宽不盈米,深不足尺的小溪蜿蜒而卧,夜幕下的它如乖巧的波斯猫不时滴发出叮咚梦语,清晨前最后的睡梦。
俯身跪坐在溪边,捧起清泉喝了起来,甘甜清冽,一丝微凉顺体而下。
水中渐渐出现我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我用手遮住右边脸,水中倒影的也是个可人,虽然一夜的奔波,但却好似突然间长大了,白皙的皮肤樱桃一点的粉嫩唇瓣,尖挺的鼻梁,弯弯睫毛下碧月秋水的眸,长眉连娟。
我颤抖着拿开遮住脸的手,水中倒映的是一个暗灰胎记遮住大半张脸的丑陋孤女。
我笑了,忽然好想明昱,那年夏天先生要求画眼睛,当天晚上他坐在我的问雨阁对着我认真地看了好久好久,才说:“深如秋谭,黑如墨珠,就像贝壳里含住的黑珍珠,”
我暗笑不语。
他又说说:“要是再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不知道该有多美,只是”
绝世美玉,半点瑕疵难容,再没的眼睛也盖不住这胎记的丑陋,我并非在意容貌,有时我常想就这样在万花冢终老也好,可是我却连这点选择的全力也没有。
这世间只怕也只有明煜这样美丑不分的痴儿才会只看到我的明眸皓齿,看不见鄙陋残容。
一滴泪珠叮咚一声,滴入水中,一圈圈水纹荡漾开来。
我摸上眼角的冰凉。
一片翠绿的树叶在空中翻转,婉转,无声无息地飘落在溪中,但却逃不过7年的训练下的眼睛,我屏住了呼吸,周围寂静的惨白,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我知道危险正在靠近。
我猛然侧身,躲过从天而降的利刀,刀锋瞬息翻转,触碰到月光的刀锋迸溅出银亮的寒光,顿时杀机陡现。
我来不及站起身来,顺着来人刀锋滑翔的方向后仰,上身平躺于溪边的岩石上,得空的双腿在空中划过弧度,卷向来人的手臂。
悬空的他,因手臂陡然受力而脱离了腰间的绳索。一瞬间我腾空潘上来人堕落的上身,双腿夹紧他的腰部,与此同时,右手紧扣他脖颈,左手反手夺刀。
在我与他落地的瞬间,我左手刀一横,一道鲜血汇入平静的溪水中,只听得一声“咚”,他死了。
我翻身单膝跪地,单手撑地。此时,平静的森林开始了新一轮的躁动,树叶沙沙作响。
顿时周围从空而将五个、六个,我看清来人共六人。我们对视三秒,我处于包围状态,我回想起在老顽童所受,武功重在快、精、准,还有狠。快,不给对手反应的时间,出奇制胜。
来人脚蹬悬身而立的树杆想我方向滑来,没错包围之势必先就其疏于防守的地方攻击,短暂的三秒钟,我完成闭眼、仰头、呼吸,自我镇定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分崩离析,各个击破。
四人的配合完美无瑕,锃亮的刀光划破夜的宁静,在夜幕下划出道道银亮,我翻转,跳跃,在刀光剑影的空隙中穿梭,然而并非天衣无缝,至少短暂的交手过后,其中一人明显只善于上身攻击,而下体却灵活度不够。
好,就拿你开刀。我扫堂腿,放倒那五人,然后身体贴地而滑,在那人还未反应过来,我又一个单腿横扫,致使那人后脑重重着地。
此时,刚才倒在地上的人早已起身,有两人躬身急行,右手持刀,飞快地向我的方向移近,比他们要快的是另外一人,就在我准备给倒在地上的人不上一刀时,忽然有人紧嘞我脖颈,左手高举尖刀猛然向我刺进。
我一手掰着他的胳膊,一手抵着他拿刀的手,依稀阳光中,一人飞身而起,双膝弯曲,我一惊仰面而卧的我,双腿上抬夹住那人脑袋,使出全部力气把他连根拔起,与此同时,借助他扔出去的惯性,在空中腾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后着陆而立。
我看清形势,除了刚才后脑重击地面的那人,其余的五人又合围过来。这样下去,我会被他们耗死在这里。
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五人向我冲来,我助跑几步,踏着迎面那人身体,一脚踢在他下颚上,上身后弯,一只手拔出藏于靴内的“藏血”刀,双眼紧闭,半寸之长的藏血没入那人身体,然后,我双脚落地。
剩余四人见势,其中两人向两边散开抓住我的脚踝用力一扯,我双腿一字开,另两人挥刀向我冲来,我赶紧后仰上身,夺过齐齐刺过来的刀,在两人中间划出去,抓住那两人脚踝,两人也应声倒下。
拉住左脚的那人松开我的脚,飞出一刀,我向右翻身,压过地面那人,一刀准准地刺入那人背部,如果我躲闪不及,穿个窟窿的人就是我。
我一脚踹开另一个人,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忽然见脚踝一紧,我猛然被吊了起来。一根手指粗细的绳索勾住我的脚踝把我吊在树上,眨眼间,地上的三人也早已乘着腰间绳索向我刺来。
一咬牙,左脚死死抵住套着的绳索,右脚踩在绳索上半步的地方,使出全身的力气,整个身体一字立起来,双手握住绳索,只听“嗖”地一声,躲闪不及我的右臂上划了长长的血口,一股锥心之痛顿时袭上心头。
我一刀斩断绳索,从高空落下,那三人也放下绳索,再次何为过来。
我已经明显感觉到我已经体力不支,臂上的伤口不浅,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滴入铺满落叶的地面上。
周围再次静了下来,我们互相审视,这三人才是这六人里功夫最高的,每一次攻击必去要害。
一阵清风卷起满地的落叶窝成旋风,吹散了我的发带,一头黑黛缎发随风狂舞。
其中两人冲过来,我还来不及反应一刀晃过贴面而过,我本能地向后倾斜,险些被削掉鼻子,与此同时,另一人横刀向下一扫,我清晰地看到一绺黑发脱体而落,我双手撑地,躲上身进攻,双脚腾空防御下身进攻,我只能不断滴做后空翻,一人专攻上身,一人牵制我移动的步伐,我完全陷入两人的配合中。
一个后空翻没有站住,那人划过我的大腿,顿时一片冰凉。
大腿的疼痛钻击着我的大脑,我也顺势一刀刺入那人喉咙,顿时鲜血淋漓。
我杀红了眼,盈姐姐在绝壁上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脑海,失去亲人的痛苦,明天的渺茫,浑身的血液迅速乱窜,顿时一股力量灌体而入,我失去了理智,浑身的鲜血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对手的,鲜红的一片。
分神见那人一刀挥向我的喉咙,我侧脸一躲,内心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我“啊”地一声大叫,刺破了宁静的森林。
我抓住那人手腕,一拳打在他肘关节处,咯吱一声,断了手臂的他惨叫一声,我掰过他的手,颈部上鲜红的刀印。
我嚎叫着向最后那人跑去,两个腾空踢,重重踢在那人前胸,我单膝跪在倒在地上的那人身边,挥着拳头一拳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集聚许久的苦痛瞬间爆发,盈姐姐的死让我不能接受,我使劲地出拳,发泄内心的苦痛,越打越痛,我分不清是身体的痛,还是内心的痛。
直到我满是鲜血的拳头再也挥不动了,那人死死地钉在地上。
我蹲坐在尸体边上哭了,我哭得很大声,声嘶力竭,这里没有任何人,没有人知道我的痛苦,没有人在乎我在哭,把内心多少次死里逃生的恐惧统统哭出来。
不知哭了多久,天边半个太阳已经浮出地平线,我撑着虚弱的身子通过凌乱的头发向远方眺望。
身后尸横遍野,前方新生朝阳,我是该义无反顾朝前即使是做个逐日的夸父,还是该折回去,收拾残破的棋局?
忽然,眼前一道影子,被初生的太阳拉的修长,我弯腰躲过,左脚右下向上一挑,踢开那人手臂。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