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小提琴
阳光穿过树杈,透过明亮的窗斜斜射入屋中,照着木桌上不规则的纹理。尉翾呆呆趴在桌子上,痴痴盯着钟表的秒针转过一圈又一圈。寂静的空屋中,连呼吸声都听得如此清晰。抬起头,看到窗外树杈上冒出了新芽,她的鼻子骤然一酸。父母离开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她被MSS转移到这座清冷的房子里也有一个月了。来到这里时,窗外的树杈上还是光秃秃的呢。
这一个月来,MSS把她照顾的很好,不愁吃喝,但是她宁愿愁吃愁喝,也不愿被关在这样一个空无一人的大房子里,不得离开,已经开学一周了,虽已委托MSS的探员,将胡逸兰是秘密组织的卧底τ这件事告诉了罗毅煊,可她还是不放心,何况,她的心上还多了一道伤口,很深很深,隐隐作痛,岂是这如回音的囚室般的空房,能医好的。她的担心,她的难过,她的一切心情,都被这四面煞白的墙壁吸得干干净净。
忽地,尖锐的门铃声划破了寂静。她站起身,小心翼翼走到门前,透过门镜向外一看,一个个子高挑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外,头戴一顶蓝灰色的棒球帽,染成酒红色的卷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穿过棒球帽后面的搭扣垂在脑后,一身青黑色的运动服,显得十分干练,是MSS那个熟悉的女探员,尉翾放下心来。轻轻打开了门,要让她进到屋里来。
门外的她微微一笑,眨了眨眼,语速很快地说道,“我就不进去了,还有要紧任务,只是来给你送样东西。”
“什么东西?”尉翾这才发现她的身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
“你看了就知道了。”她边说边拎起了箱子,递给了尉翾,朝她挑了挑眉,“这几天真是委屈你了,一个人呆在这,一定很难受吧?”
尉翾微微一笑,心中涌上一股暖意,她对这个不知名的女探员骤然生出一份好感,“是挺难受的。”她接过箱子毫不掩饰地撇撇嘴回答道。
“哈哈。”对方得意一笑,指了指尉翾手中的箱子说,“就知道你难受。所以今天在局里的某个地方,找出了这个东西,我就记得它还在那里。”
尉翾低下头费解地看着手中的箱子,并不沉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行,你快进屋吧!我会向局里提议,等风头过了,就让你回学校。我得走了,再见。 ”她看了眼腕上的表急促地说道,并已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尉翾匆忙叫住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卢湘月。”她头也不回地答道。
尉翾关上门回到屋里,轻轻把手中的箱子放到地上,蹲了下来,伸出手打开了外观笨拙粗劣的黑箱子,令她惊讶的是,这黑箱子中放的是一个琴盒,不同于其它琴盒单调的黑色,这琴盒上画着一轮金黄色的夕阳,浑身散发着将消失前最决绝的光芒,栩栩如生。而且,这琴盒构造上窄下宽,里面放的应该是一把小提琴。尉翾的心狂跳起来,手微微颤抖着拉开了琴盒的拉链,她已经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了。
她掀开琴盒,一把小提琴,静静躺在里面,虽在意料之中,她的心仍是微微颤了一下。优美的曲线,琴背上不规则的虎皮纹,精致的镂空,看起来优雅而不失庄重,十年未见,它的美依然未变。这把小提琴是舅舅的遗物。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了琴弓和小提琴,动作之轻,好像稍微用点力它们就会碎一样。把琴架到肩上,右手持起弓,与那最细的E弦轻轻摩擦。她并未指望能拉出声音,可是,那小提琴高音区特有的乐声震响在了耳际,这声音唤醒了在记忆中尘封了十年的乐谱,唤醒了她的手指。熟悉的音符一个个从脑海深处蹦了出来,从她的指下,从那琴弦间涓涓流出,刚开始是低音区的徘徊,如同压抑在喉咙间的倾诉,接着是高音区的高喊,旋律扬扬悠悠,倘若行云流水,犹如一个游走的灵魂在大声呼唤,如泣如诉,是悲伤的呼喊,紧紧抓着人最悲伤的那根神经。
尚未走远的卢湘月,听到这在空巷中回荡的乐声,叹了一口气,很久没听到如此深入人心的乐声了。这世上,她认识的另外一个能把这首曲子拉得如此动人的人,她的师兄,早已从这世上消失了,带着遗恨,带着才华,带着未竟的梦想。
空荡的房中,尉翾手臂一抬,曲毕。余音绕梁,回荡在这空空的房子里,忽地,门外响起了一阵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