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眼看看外面正在变昏暗的天空，和学校里一点也不一样。

学校里的座位，她总是喜欢在最后一排，而且不觉得这种态度应该归结为是堕落或者颓废。临放学的时刻她会支起头来默不作声的看学校天井里仅剩的那一片天，大家都伏在桌子上做作业没有人关注外面发生了什么，老师也不会允许这么干，只有她一个人。这种姿态就像在喝水在呼吸，没有人做这件事感觉分外兴奋和渴望。她将空气吸到胃里，听见它们在胸腔里慢慢流动。它们永远浑浊的，浑浊并不是说存在它的状态，而是霎时间的感喟。

坐起来，用胳膊圈起双腿，紧紧抱住。窗台外面的余光仿佛是穿墙而过，外面明明有邻居家的几道墙还有房子一角。房间里有明显的明暗对比，衣橱被照的亮堂堂的，她的眼前有一片被光反射的光雾，那片光雾消遁了在那里面的所有物体，她失忆了，不记得里面存在什么物品，可她也不想破坏里面存在的一切。

走到窗前，窗户前是一张小时候用过的书桌，那张小书桌显然与丁月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已经长得足够大了而它却像个小侏儒一样永远也不曾长。拉开椅子，坐下，她用下巴抵住桌面，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有这么幼稚的动作，不过，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和它们相配。呵呵，她生长的太快了。

以前，在窗台的右边有一个陶制的小盆，里面种着从路边挖来的小植物，她对妈妈说，人都是有名字的那应该给它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妈妈告诉她，它有自己的名字，它叫牵牛花，在爷爷***家很常见，等它成长了，就会用它的脚爬满整面墙，而且它开出的花就像小喇叭一样，戴在头发上很漂亮。那只是母亲关于少女时期的记忆，后来爷爷奶奶去世了，关于牵牛花的故事就此终止了，那个娉婷少女早已经变成了臃肿妇女，曾经为了家庭和父母结合在一起的两个人也终将劳燕分飞。

丁月露盯着盆里那块板结的土块出神，她突然觉得父母应该相爱过，是爱过的吧。牵牛花最后死掉了，丁月露被找回来之后，他们吵了一架，将屋子里面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掉了，那棵植物被那个男人连根拔起扔在地上，他们从这个屋子里滚到其它的屋子里，她看着那棵植物被压得稀巴烂，丝毫都挣扎不掉。在心理上她是偏袒母亲的，也许同为女人关于感情方面是相通的，但也是因为这一点让她更加讨厌自己，她不喜欢自己的出生，不喜欢变的不公平，更不喜欢变成测试两个人的赌注。她只是想好好的当自己，会跑，会跳，会笑，会哭，会调皮，搞恶作剧，遇到事情会逃避，背起包就能随处走走，只不过这很难，她说服不了自己。

外面有一只大花猫瞪着眼睛直直看着她，它的眼睛都快要撑开眼眶流出来了，她看见里面不断流动的光线，在那里面她看见了自己也同样撑着核桃大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瞅着她，外面那只猫被瞅的毛骨悚然竖起全身的毛抖动着胡须落荒而逃。她听见了它的爪子抓在墙面上沙沙的声音和掉到地面上肉体沉闷的扑通声。它应该是很痛的，可是她一点都觉不到。

已经这样呆呆坐了很长时间，窗户投下的暗影越来越浓重，脚下出了一层的虚汗，她回头看立在墙边的衣柜，光线的已经投到最上面的一格。屋子门还关着，她已经一天没有出房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