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机关冢
我们将身体尽量远离螺旋阶梯的中心点,在晃动的烛光照射下慢慢的向下行进着,警惕的看着周围,以防不小心触动了机关。我低头向黑洞洞的下方看了一眼,这种螺旋状的设计,再加上昏暗的灯光作用,向下看久了很容易让人产生晕眩,一旦站不稳就有可能跌入黑暗中。
“快看上面。”抬头看去,只见上方的黑洞中卡着一个巨大的石球,若是滚落下来,一定会把人碾成肉酱的,再加上阶梯的螺旋内翻设计,触动机关的人,不是被压死,就是要掉下去摔死,好险啊。观察了许久,貌似这个机关并没有被打开,石球一动不动的卡在黑洞中,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三步并两步的离开这里,希望尽快的走下这座夺命转梯。走了不一会儿,才发现这个转梯并不是很长,很快就看到笔直的通道了。这条通道道路平整,四周墙壁光滑,不像是藏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不知道唐老爷他们藏到哪里了,没想到唐府下面居然会这么大,真实出人意料。”走了不知道多久了,因为一直处在昏暗的烛光中,我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失,估计鬼面他们应该已经在城外等我了。
“我想我们应该快找到了,只要顺着这些寻找,一定能找到。”宋凌霄蹲在地上指着地上几滴血迹说道,“这血还没有凝固,说明他们刚经过这里不久,再找找,看看还有哪里有,跟着它们走应该会快点,而且还有可能躲避那些要命的机关。”是啊,明明知道四周潜伏着很多的机关,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攻击我们呢?突然想到了长匙四周的丝线,或许跟那些丝线有关,还好我们没有将它们扭断。不过现在庆幸似乎有些早了,还是先找唐老爷吧,毕竟这些机关都是唐老爷设计的,想出去也只能靠他了,于是我们一路上寻着血迹追踪而去。
“他们当中一定有人受了严重的外伤,你看这些血迹,水滴状的间接滴下来,说明这个人是之前的伤未好,旧伤加新伤,而且受了伤又能走这么久,必须要有强壮的体力。”宋凌霄边走边分析着,依他的分析来看,我的脑海中唯一能想见的人就是李云闲,难道那个屋子里的人不是他?而是杀他的人了?
“应该不远了,快走。”地上的血迹越来越新鲜,我们也加快了脚步。
突然间地面开始剧烈晃动,好像什么东西在地下开始启动,糟糕,难道是触动机关了?我们蹙起眉头,刚才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那是谁触发的?灵光一闪间,一定是外面的人发现了,现在必须得赶紧找到他们,谁知道后面的追兵多会儿就会追上,而且,现在整个通道都开始晃动,说不定追兵没到,我们却要想办法在一道道机关下保命。
“唐老爷,你在哪?我们来找你了。”时间紧迫,既然机关已经开了,那么后面的人不可能马上追过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唐老爷身上了,我们边向前跑边大声呼喊着,而离我们还很远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这声音像是从灵魂恐惧的深处发出来的,令人听了十分刺耳。
“当心脚下!”我一把揪住跃在空中的宋凌霄,只见他前面的地面已经塌陷,黑漆漆的洞口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不小心踩空的人,不知道洞底是否会有夺命的尖刺。
“好险。”宋凌霄稳稳落在我的身边,口喘粗气,看来他也是吓了一大跳。地面塌陷的越来越严重,不知道哪个地方就会突然张口让人下坠,这无疑就影响到我们的前进速度。无奈间,我向后退开一定距离,深吸一口气,加速助跑,蹬地,起跳。在体内运气,沿着两面的墙壁飞奔而过。
“好一个飞檐走壁,我也不会输给你的。”很快宋凌霄也追了过来,朝我挑衅的一笑,真不明白,都到现在了他怎么还有这种心情。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加快速度往前跑,时不时落地蓄力继续向前飞奔。
跃过了这段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眼前哪里还有地板,地面整个凹陷下去,不时的有土渣往下掉落,形成了一个大坑,暗自庆幸还好我们走的快。
“好险,差点咱们也要变成糖葫芦了。”我轻拍了一下胸口,深呼吸。
“虽然我还不想死,不过要是跟你被串成糖葫芦我倒是觉得也不算抱憾终生了。”
“要死我帮你,少拉上我。”抡起了拳头就打了过去,却被他从手下溜了,回头时还冲我挤眉弄眼的,这个宋凌霄真是讨人厌的家伙,只是此时此地实在不适合计较这些。
继续在晃动的通道里寻找着唐老爷他们,不停的呼喊着,希望他们可以听到我们的声音,从内部停止这些机关的运行,我们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葬身于此的,我可不想死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就凭这些,怎么可以在这里失败?
地面开始不规则的上抬,这块地面好似变成了棋盘一般,整块地面轰然散成若干小格,每一块小格的起伏都不规律,高低不平,参次不齐。刚跳到一块石台上,还没等站稳就得向下一个石台跃进。
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起,果然,感觉有一股杀气从左侧袭来,回身躲避,余光睥见刚才躲开的是一支利箭,哪支箭刚一刺进对面的墙壁后,四周突然又射出数不清寒气逼人的利箭,好像有人在上箭一般,这些箭并没有快射完的意思。抽出腰间的软剑将射来的箭雨挡下,可是箭实在是太多了,不知道是挡下了第几波的箭,体力将要耗尽。心念到,完了,躲不开了,想不到,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看来这一生就要这么结束了,心中不免有些凄凉。看了一眼宋凌霄,他也一脸狼狈,慌忙躲闪间不慎被一支寒光闪闪的箭擦破袖口。可是我不想被乱箭射死,死也要死个体面,向黑暗的石台下面看了一眼,闭上眼身体随风自然坠落,我能感觉到数不清的箭羽擦身而过,听到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还有宋凌霄惊吼的声音。
“芙香,芙香,醒一醒……”
怎么?我没有死啊。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宋凌霄焦急的神情,看到我清醒了过来,宋凌霄疲倦的脸颊又显现出了笑容,他的怀抱很温暖,从未有过的安心。
“我们这是在哪里?”从他的怀里坐起,打量着周围。这里是一间很大的方厅,天顶很高,显得整座方厅又大又空旷,墙壁是由坚硬的大理石堆砌而成,光滑平整,估计完成这么一个工程耗时可不短。这里没有危机起伏的地面,没有突如其来的危险,只有烛光在墙壁的灯座上跳动。 后来一问才知道,当时宋凌霄看我开始下坠,他也跟着跳了下来,因为石台下面并没有遭到箭的袭击,所以宋凌霄迅速的靠近我,将我抓住。也许应了那句天无绝人之路的说法,抓住我没多久就隐约的透过此起彼伏的石台发现对面的墙壁上有一个洞口,洞中有亮光照出,于是宋凌霄变换姿势,借助一个个石台跃进洞中,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是我醒来所看到的了。
“你还能动不了?”伸手去拉宋凌霄,有点惭愧,他都没有放弃继续努力,而我居然就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放弃了,真是丢人。
“美女来扶,不能动也得动啊。”宋凌霄倒是不含糊,使劲抓住我伸出的手,力气大的差点把我再次揪到他怀里,我稳住身体才没有摔过去,他绝对是故意的,看着他坏笑的表情,狠狠地瞪他一眼,要不是看他受伤,早补给他一拳了。
“唉,真是不解风情。”宋凌霄一副好失望的神情跟在我的身后,我没理他,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墙壁上除了灯座,就什么都没有了。尝试了去触碰每一个灯座,想象着会有什么机关被启动,却无功而返。再一次陷入困局,难道在这里不是累死就是饿死吗?
“唐老爷,你是怎么想的啊?”无计可施的我郁闷的将心里的话也说了出来,很快都能听到回音了,这个房间大到可以当回音壁了啊,可是我没有心情注意这些。
“宋公子?是你们吗,宋公子?”是唐老爷的声音,虽然听上去有些虚弱,但是我知道一定是他们,内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我们,唐老爷,你出来吧,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光听见唐老爷的声音却看不见人在哪里,难道刚才听到的是我的幻觉?
“嘎~”墙壁间突然翻转了一下,唐老爷他们出来了,唐老爷似乎受了点伤,满脸憔悴的走在前面,唐玉儿花容失色的跟在身后,手搀着李云闲慢慢的向前走着。李云闲果然没事啊,只是他的伤口似乎再一次裂开了,身上的绷带渗出浓浓的一片血渍。唐老爷见到我们非常激动,问清了事情缘由,果然是王家找人寻仇来了,这也是欺人太甚了吧。
原来,唐老爷听了宋凌霄的话确实慎重的考虑了一下,于是带唐玉儿前来看看李云闲,顺便也听一听玉儿的心意。恰巧休息了多半日的李云闲也清醒过来,谢过了唐老爷,知道了是我们从铁牛手下救了他,他万分感激,却因不能当面谢过我们而遗憾。正当他们闲聊间,便有人手持武器闯入,来人看了一眼屋内人后挥刀就朝李云闲砍去,李云闲忍着剧痛躲开了那一击,唐老爷在一旁护住唐玉儿,这时又进来两个人,抓住唐老爷和唐玉儿就往外走,边走边说着王公子怎么样,王老爷怎么样,受惊过度的唐玉儿大叫了起来,却被行凶者拿刀将声音逼下,于是就有了我最初听到的那一声微弱的呼救声。李云闲在解决屋内的袭击者后,担心唐老爷他们的安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追了出来,还好赶上了正被歹徒威胁的唐老爷他们。勉强的救出了唐老爷他们,最后在唐老爷的引领下,他们躲进了唐府的密室里,想等来人走后再出来求救,没想到我们居然来这里救他们了,唐老爷说的声泪俱下,一旁的唐小姐也梨花带雨的哭成个泪人,叫人看了心疼,而李云闲则在一旁用拳头狠狠地敲打着地面,怪自己没有用,还要让老人和女子来保护,看着满身是伤的李云闲,能做到这样已经很难为他了,想想自己也曾想放弃过真是没骨气。
“唐老爷,您先别哭,我们是来救您了,可是进来是进来了,我们要怎么出去呢?外面的机关全部都被人启动了。”是啊,外面的机关我们也是误打误撞的才闯过来,他们三个人要怎么出去呢?
“嘿嘿嘿~”唐老爷破涕而笑,好像对自己设计的机关非常满意。“知道你们现在待得地方是哪里吗?”
我们面面相觑,摇摇头,这怎么能知道呢,我们又不是唐老爷肚子里的蛔虫,他的目的我们猜不透。
“你们等着啊。”唐老爷笑着缓缓的站起身来,慢悠悠的将四周的灯座按一定的规律转动着,只感觉地板稍微晃动了一下就恢复原样了。
“快看,是棺材。”李云闲指着大厅的中间说着。果然,刚才还空无一物的大厅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具棺材,棺材由上好的漆木制成,棺壁上显现有漆木自然的纹理,从外部看,棺材厚实,稍有一些草木香味。
“这是我的棺材。”唐老爷看出了我们内心的疑惑,“没错,是我的棺材,在唐家刚有起色之时,我就已经规划着为自己建一个墓了。”
“爹,你说什么呢,爹爹会长命百岁的,玉儿不会让爹死的。”唐小姐哭的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傻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人老了终究会有这一天的。以后爹不在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你可是我唐家的孩子,不能让人笑话了。”唐老爷慈祥的轻拍唐小姐因为抽泣而上下颤动的肩膀。
“那这些机关就是防止盗墓贼的了?”这样一看的话,这座地下机关城倒可以理解了,为什么这些机关都是冲着来者性命的,而不是虚张声势的吓唬人。
“那我们应该怎么出去?”自古墓地都只有一个入口,没听说过谁家建墓还要建个出口,那不是吓人呢嘛。
“当然有办法。”唐老爷笑了笑,让我们把棺材盖抬走,“我早就料到这里也许有一天这里会被用到,所以设计时专门留了一个停止机关在这里。你们刚才进来应该没触发机关,不然你们是不可能到达这里的。”这一点我们早就分析到了,只是没想到,唐老爷还留了一手。只见唐老爷在棺材上方轻轻的敲击着,不一会儿,有一块木头被弹起,木头下是一个细小的凹槽,这是要干什么。
“公子,请把你的剑借给我。”宋凌霄居然把他那把扇子拿了出来,发力一扇,扇骨处多出了许多金属的剑刃,把把都有一尺长,在唐老爷手指上轻轻一滑,手指就破了。我一直都奇怪宋凌霄的那把扇子为何总是不离身,为何争斗时总是用到它,原来大有乾坤啊,那把扇子是特制的,当初倒是我小觑了。
唐老爷将指尖的血滴进小凹槽内,停顿了一下,转身告诉我们可以走了,我们来到洞口,果然这些机关都已停止了动静,高低起伏的石台停止了动作,唯一能证明这里刚才发生过危险的就是散落在墙边的箭了。这才有时间细看,这些箭散落在墙边的凹槽里,凹槽里有水顺流而下,将这些散落的箭都冲入一个洞口中,我不禁在想这些自动装箭发射的装置难道是靠这些水流的力量完成的?心中不免对唐老爷更加的敬佩。
“这些水都是引自地下暗河,这些上下起伏的石台也是通过水流的作用改变高低的。而这些水流最终引入我们头顶的湖水当中,高处的水会往下流动,下面的水也会因压力而向上冲,就这样不停息的循环利用。”唐老爷边走边得意的说着自己的设计原理,“而这些箭之所以能自动安上去是因为墙壁后面隐藏着数以千计的齿轮,摇杆,通过水流和机关的配合,只要机关不停这些箭也不会停止发射的。”好厉害的方法,我开始对这些神奇的机关术充满了兴趣,出去以后一定要让唐老爷教我几招,到时候可以做几个送给梅姐姐,也好让她打发时间。
当我们到达那一片彻底凹陷的地方时,只见砌墙的石头不知何时按一定规律突出,成了一条狭窄的石板路,我们小心翼翼的通过了脚下的黑洞,只有唐玉儿在走的时候因为害怕紧拽这宋凌霄的胳膊不肯松手,我嘲弄的看着宋凌霄,他倒反而不自然了,有意思。突然感觉到,有了唐老爷,刚才还险象丛生的路现在变得平坦轻松。
再往前走就开始闻到血腥气味,想起当时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前面的景象必然惨不忍睹。果然,前方我们看到了不曾碰到的景象,我记得那个时候石壁光滑没有空隙,现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把把钺被一根根促铁链拴住,在空中来回荡着,地上有不少的血迹,一个又一个尸体倒在血泊里,不少尸体是缺胳膊少腿的,怎一个惨字了得。
“啊!”唐玉儿突然大叫一声惊吓得多到了宋凌霄身后,将脸埋在他身后不敢往外伸。抬头看去,原是有几个钺上面挂着残存的身体部位,不时的有血液顺着钺的边缘往下滴,这场面连我都不忍心往下看,身旁的唐老爷也无奈的摇摇头,想必他也不曾想到有一天这地方会残忍的夺去那么多人的性命,他当初只是单纯的想防止盗墓贼偷窃。在确保这些钺对我们不构成威胁后,我们迅速离开了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越往前走血腥味越浓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王老爷是派了多少人过来,对付一个唐老爷至于这样吗?
“唐老爷,您在江湖上可得罪过什么人没有?”宋凌霄眉头紧皱询问着唐老爷。
“老天作证啊,我唐某未曾得罪过什么人,我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经营自己的家业。”唐老爷说的恳切,目光坚定,那又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这里呢?
终于走到螺旋状的阶梯下,一具具尸体在竹刺上堆积起来,那些巨大的圆滚石砸下来的地方,地面深陷,而那些竹刺和上面的尸体都被压在滚石下,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手中的武器遍地散落。
“罪孽啊罪孽啊~”唐老爷痛心疾首,他未曾想过他还会在活着的时候从这里走出。上楼梯的时候,唐玉儿浑身哆嗦躲进宋凌霄的怀中,宋凌霄搂住她,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向出口走去,偶尔他也会朝我看一眼,我并未理他,伸手扶起身受重伤的李云闲慢慢的跟在后面。很快看到了从地面上洒进的月光,我将李云闲托付给唐老爷,几个垫步冲到最前头,现在我们几个人里就我体力尚好,为了保险起见我先出去探一下路,看看有什么危险。
随手抓起一把石子,离出口不远处时,小跑起跳,翻身跃出洞口,在旋转的过程中射出石子,就听到石子击打地面的声音,看来大部分的人都在地下丧命了。确保安全后,唐老爷他们也慢慢的上来了,拍一拍身上的土,每个人都好不狼狈。
“唐老爷,我估计他们还会再来的,天马上就会亮了,您们最好收拾收拾赶紧走吧。”宋凌霄将唐玉儿送到唐老爷手中,朝李云闲点了点头,“李公子,宋某一直都认你是条汉子,他们老小以后就要靠你保护了。我们最多护送你们出城,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宋公子哪里的话,我李某的命若不是二位早就没有了,我无以回报。又多亏唐老爷的帮助才能得到最好的救治,保护他们是我应该做的。”李云闲抱拳于胸前,目光坚定,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哈哈~好一段壮志豪言啊。”院里响起一阵阵笑声,“想不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唐府居然还暗藏机关,真的是不容小觑啊。”一队人马冲进屋内将我们全部包围,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从屋外缓步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