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地回到小院子，抬起头看着头上四角的天空，现在在所有的人看来，我都是“属于”赵策的。甚至，那些宫女还会羡慕我，能够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变成主子。可是，我不要这样的天空，我只要安安分分地熬过这几年，然后出宫去奉养母亲！

心如死灰之时，又想起一个人，只觉得心口更疼。既然，他去倚翠楼那种地方，就说明，他完全不是我相信的那个赵泽，他不是非我不可，那么，我就更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整整两天，我不吃不喝躺在床上，不管宫女怎么劝，不管那些山珍海味一盘盘地端上来然后又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我忍耐着痛苦，只是为了让赵策同意，让我离开。

我不敢奢求可以打破宫规，提前放我出宫。我只求他让我回去做一个普通的宫女，贬我道浣衣局或是杂役司都好。我不介意做这些活。

想起当初，在各宫选拔的时候，我还在为自己选入了太后宫中庆幸，现在想来真是自己太过要强。不懂得平凡才是福气的道理。

在这里，越是显眼，便越注定了悲剧。

“除了不断地糟蹋自己以外，你还有什么法子？你就那么认定，朕不舍得你死？”傍晚，赵策下朝后照例过了来，见到已经奄奄一息的我，眼里冒着火气。

我看着他清冷的脸，当初，第一次，在花园里相见，就觉得他很是寂寥，这一刻，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的脸上，泛上点点金光，更显出他的清瘦。

如同那高空的雄鹰，骄傲，锐利，可是却总是孤身一人。

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皇帝，也是那么的难当。忽然想要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

吃力地从被窝里抽出手来，还未来得及，便被他一把抓住，我看到自己的手，干枯如老人，惨不忍睹。连我自己也吃惊，自己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他的大手用力握住我的手，似乎在生我的气，又似乎在生他自己的气，只是那眼神里的难受是显然可见的，“罢了，朕答应你，只要你不放弃你自己，凡事都可以商量。”

我抽动嘴角，给他展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心里有些愧疚，他脸上的痛苦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当了那么久的帝王，他的喜怒早已不形于色，可是，每每遇上我这种无理的逼迫，他便放下了帝王的架子。

会不会，他对我，真的会比对别的妃子，认真一点？

如果，我能妥协，留下来，就能当一个主子，在皇宫里过得风生水起？

停！

这样的想法一冒出来我便命令自己停止，不行，绝对不可以。他是帝王，他给我的爱永远是有限的。连赵泽那般纯真的男孩都能在与我分别后去倚翠楼，对赵策而言，这天下有什么女子是他得不到的？我最多享有一个小院子，新鲜劲后便落得个不闻不问的下场。

而且还要想办法，以后如何去面对赵泽，如何去面对太后。我做不到，坦然地用另一个身份面对他们。

“你就那么不能接受留在朕的身边吗？”赵策坐在床边，看着我一顿狼吞虎咽后，瞅着我，静静道。

他的声音，冷静得出奇，没了激动的情绪，却好似很疲惫。

连同他清俊的眉宇，都带着累。

我放下手中的食物，胡乱抹了抹嘴，对他苦笑：“皇上，您真的想奴婢留下来吗？您真的相信您对奴婢的感情吗？奴婢当初是因为戴罪之身被审问，这才有了接触，或许是奴婢之前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让您耳目一新。但过了些日子，您自然也就放下了，对您而言，奴婢的家世是绝对不适合的，何况，奴婢这种性格，又哪里适合做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后妃呢？”

我滔滔不绝地说完这一段，连自己都惊讶于自己的思绪竟然在这一刻能理得那么清楚。

不想，当我一停，他却猛地靠近，用他有力的大手捏着我的肩膀，眼里带着痛楚和绝望：“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朕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