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夜浅唱

夜幕降临，这是专属雪山的夜晚，虽然白马的眼睛被雪灼伤，可是她还是明显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白天的黑暗。有压迫，有恐惧，让人不得不对这神秘的自然，产生敬畏之意。

吃了几株雪莲之后，白马的身体也逐渐在恢复，虽然胳膊还是使不上力气，但是不再感到饥饿，这对于白马而言已是万幸了。

在这片孤绝的雪山中，唯有两个人的心跳声是那般清晰，有些时候走着走着距离也就近了。白马的心像那暮春之出的积雪，片片融化，片片生花。

“枯叶，我们找个背风的地方歇息一晚吧，走了一天了，想必你也累了。看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过夜吧。”

“好，我去前方看看又没有可以歇息的地方，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枯叶扶着白马就地坐下，便准备转身离去。

“路上小心。”白马开口说到。

“嗯。”枯叶回头看着白马，“你这是在担心我吗？”枯叶凤眸一扬，就连语气都有着淡淡的欣喜之意。白马并未否定也未肯定，只是说了句，“快去快回。”枯叶也未在意，便向前方走去，没有白马的拖累，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夜晚风很大，偶尔有风刮到树上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像鬼魅，又似狼的哀嚎。

白马紧紧的搂住了自己，手无意间碰到了腰中的那壶酒，白马一瞬间思绪万千。月夜，你可曾想过我，我死了你会为我流下一滴泪吗？我想，应该不会吧，你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像一片云，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我却永远也抓不到。这壶酒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还给你呢？有些事，有些人是该做个了断了，这对谁都好，看的淡了，自然也就释怀了。白马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很多画面，有秋姨，有说书人，有月夜……还有那只迷路的枯叶蝶……一切似乎像那庄周梦蝶，她也不知是自己闯入蝶的梦中，还是蝶飞进她的梦里。，

一颗冰冷的泪珠从眼眶滑落，晶莹剔透，滴落在雪地里，呜呜的风声湮灭了它的声音，轻柔的像是不曾来过。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来得很急，夹杂着轻微的喘息声。她知道那只迷路的枯叶蝶，找到了回家的路。扬起脸庞，微微一笑。

“白马，白马，我回来了，不远处有一个山洞，被雪掩埋了出口。我刚把它刨开了，里面很是宽敞，今晚我们可以在那里歇息了。”枯叶笑嘻嘻地说着，语气好不兴奋。

白马为他这一孩子气笑了，“好了，那快带我去吧。夜晚常有雪狼出没，雪山一带并不安全，还是赶快去山洞吧。”

“好，我这就带你去。”

一路上都是枯叶在说着，说他看到了一只受惊的兔子，之后又如何让它逃脱了，说他又是怎样找到那个山洞的。气氛不似先前的清冷肃杀，白马笑而不语，才知道这只蝶可不是只安静的蝶，着实聒噪得很啊。

雪山的夜晚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一切只是因为有你，那只误落凡尘的枯叶蝶。白马很少笑，可是在这片雪山，她却把她一生的笑容全部展现给了这只蝴蝶，名为枯叶……

“来，在这坐下吧。”枯叶扶着白马坐在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头上，清冷的月光斜射入洞口，形成一大片光晕。

越往里面走越黑，所以他们就在这离洞口较近的地方停下了，光虽昏暗可倒也看得清里面。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呆一晚吧，我去把这里收拾下。”

“嗯。”白马虽然看不见，可是明显感觉不似之前的那般冻人，耳边几乎听不到呼呼的风声，很安静，只听到枯叶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白马的莫名的乱了，她不断告诉自己，她对枯叶只是怀着感激之情，并无其他，可是越想越乱，白马很是烦躁。

“好了，就靠在那个洞壁上吧，就是有点硬。”枯叶略带尴尬的话语打破了白马的冥思，白马的脸不禁有点火烧的感觉，她怎么会这么想！白马很努力的让自己的心平复下来，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却不知内心的挣扎，她想极力的隐藏自己的失态。

“无妨，快去吧。”语气有明显的催促之意。

白马靠在洞壁上，长期的奔波，早就疲筋倦骨了，现在这样靠着甚是舒畅。枯叶也似乎心情大好，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枯叶坐在白马的旁边，他看到白马依旧紧闭的双目，心里很难受，他很想治好白马的眼睛。因为他知道对光明与自由的渴望有多强烈。他的双手似乎不听使唤，轻轻地覆在了白马的眼睛上。

白马感觉到眼前又多了一重黑暗，黑暗中又仿佛有微弱的光，照的她的眼睛很暖。渐渐的她感觉到枯叶的指腹轻轻地拂过她的眼睛，很轻，似一片飘落在睫毛上的雪花，微痒却很舒服。

“白马，其实你可以睁开眼睛的，夜晚没有刺眼的白光，或许你早就可以看见了？”

“我的眼睛已经被雪光灼伤了，想必是看不见的了。我不敢睁开，我怕睁开了还是一片无际的黑暗。枯叶，你说我是不是很懦弱，这般自欺欺人。”白马摇了摇头，用手扶了扶额前散落的发丝。

“不，没有谁会比我更加明白那种对光的向往，在青龙腹中的三百个日夜，我无时不在想，太阳的光芒究竟有多刺眼。其实我早已经习惯了黑暗，黑夜对我并不陌生，可是心里还是渴望那抹光。所以你不是懦弱，你只是在等待。”枯叶的思绪飘的很远很远。

“等待，或许吧。”白马想到了那次在酒窖的时候，她也说到了等待，可是月夜我又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所以我不想再等了，真的好累。泪滑了下来，滴落在那件沾满血迹的戎装上，慢慢散开，似一朵开败的花，妖艳夺目。

“白马，只要我们爬过这一座座雪山，到了你的国家，眼睛是可以治好的。”枯叶拭去了白马眼角的泪水。

白马微微睁开了双目，眼睛很涩很干，还有点疼痛。虽然还是一片漆黑，可是她还是看到了一点点淡淡的光晕。

“有月光？”

“你可以看的到！那你趁着月光可以看到我吗？”

“枯叶，我还是看不见，外面的月色很美吧？”

“我不知道。”枯叶的语气有些许不快，白马自然也感觉到了，可是她不明白枯叶为何会如此。

“你难道也和我一般也看不清？”白马不禁说笑到。胳膊不似先前的那般疼懂，轻轻活动了下还是有些僵硬麻木，不知到了夜郎可还有的治。白马看着自己的胳膊，久久不语，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她的目光是停留在这里的，有痛苦，有期待。

枯叶不由的抓住了白马的手，紧紧的像是在承诺什么。“白马，现今世上，医术高者不在少数。我们出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好，枯叶，我们一定会活着出去的。既然上天让我侥幸灭了青龙，身馅雪山，又得你所救，那就是天不忘我！我们一定会出去的。”白马的眼神坚定，她要回去，她不要死在这里。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她不可以死去。

白马靠着洞壁就地而睡，带着那么一股若有若无的微笑，入了梦乡。

枯叶挪到白马身边，看到白马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眉头不由的一蹙，是他疏忽了。洞里虽不及外面寒冷，可是终究是在雪山，尤其是夜晚，况且白马又受了重创，着实受不住这寒夜。

他轻轻地拥住了白马，动作很轻，或许是怕惊醒了白马，或许是怕白马的拒绝。因为他害怕她会向之前那么决绝地推开他，所以动作愈发的小心翼翼。

白马本是练武之人，即使身负重伤，警惕性依然很高，所以在枯叶碰到她衣物时就已经醒了。这寒冷的夜晚，两者相拥果然暖和不少。

“枯叶……”白马唤了句枯叶。枯叶的手明显的颤了下，他没想到白马会醒的如此之快。

“我，我只是觉得这样可以暖和一点而已，并无其他。胸口是最贴近心脏的地方，靠着我的胸口你就不会痛了。”枯叶说完，紧紧地拥住了白马，即使她要拒绝，他也要在最后紧紧拥住她，绝不不放手。

“好，这样暖和多了呢，枯叶睡吧，明天还有一天的路要走呢。养好精神，我乏得很。”说罢白马便闭上了眼睛，梦中她看到了那只迷路的蝴蝶。只是不知是她梦蝶，还是蝶梦她？

这一夜，一个一夜无眠，一个一夜好梦。明天又将是全新的开始，所以今夜就此沉沦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