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俯身凑近冰冷的水流，感受着熟悉的味道，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似乎都是旧时模样。

我感受到脸颊边就是摇摇欲坠的露珠，嫩草擦过我下巴的感觉痒痒的，是很新鲜的感觉。

人类的皮肤虽然脆弱，但是对于外界的感觉意外的灵敏嘛。

所以当祁山回来的时候，就是看到我趴在水边很自在的样子。

他强忍着笑，满脸正经地说，“你小心头朝下整个栽进去。”

我一惊，“嗷嗷……噗……”

我果真一头栽进了水里。

幸而这个时间的水并不冷。

我站起来看着终于忍不住笑出来的祁山，眯着眼睛说“很好笑嘛，很好笑嘛！”

我弯下身子掬一捧河水，猛得就往他身上扑。

他只顾着嘲笑我，便忘记了防备。

一捧水就在他洁白的衣裳上像花一样绽开了。

祁山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慢慢靠近我，“鹿鹿，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现在师父不在，我就是将你杀了，随口推脱给任意一个凡人，师父也定不会发现。”

他说得阴狠，我吓得连连后退，不得不说我胆小的习惯还是没改。

我甚至都没注意祁山是什么时候踏进了河水之中。

哗地好大一捧水拍在我身上，我甩了甩原本就湿透了的头发，朝他呲牙，“嗷嗷，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出乎我的意料，祁山大笑，“傻鹿鹿，在你的地盘你就稳操胜券了？”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咦师父没有教过这稳什么胜券是什么意思唉……

不管了，这个时候方反击才是最重要的。

我蹲下身子又掬了一捧清水朝他身上砸去，而他眼见是湿了，也不施法挡住，倒是也弯下身子掬了一捧清水。

我急了，啪嗒啪嗒地踢腿，倒是有些水珠溅到了他。

我唇角上扬，“来一战！”

祁山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我看他完全忘了朝我泼水的事，也耸耸肩，“在人间看了这许多，自然学了很多人间常说的话嘛——看招！”

我看他黑色的长发滴着水珠，样子十分狼狈，大笑，“哈哈哈哈，你看你……”

祁山愤怒地叫着，“鹿鹿你别太过分了！！”

一瞬间，我和他不约而同噤了声，我的听力仍旧敏锐，我听到了有人进入深林并且向我们这边靠近的声音。

“鹿鹿……”祁山压低了声音，指指密林深处，“有人……”

我点点头，跟着他走上岸，往密林另一边走去。

果然，我们刚隐蔽好，就有很多人走过来，“奇怪，明明听到这里有动静的……怎么会？”

“都说你是听错了，这里可是二皇子殒命所在，怎么可能会有人乱闯进来……”

那两个人放下手中的刀剑，席地而坐。

“陛下真是残忍呢，居然都不把死去的弟弟葬入皇陵。”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蠢货，皇陵都是死去的皇帝妃子才能入葬的。”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把二皇子就这样草率地葬在这里啊。俺老家人死了都能有个大大的坟头……”

那人一听，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休得胡说，你怎敢将二皇子与那些平头百姓相提并论……”

“怎么不敢，什么二皇子的，你们眼中可还有当今圣上！”

一声厉喝传来，那二人连忙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恭敬道，“见过大人。”

“哼，下次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再背后议论这些，定将你们就地正法。”我见那人身形高大，说话也颇有威严，料想是这些人的头领。

那人昂首朗声道， “他子渐也不过是我大夏国皇帝的手下败将。”又对那两个畏畏缩缩的士兵说，“我们大夏，早就没有二皇子此人，有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二人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我躲在一旁细细听着，不由得面色沉重。我记得我当初化形最初的目的，便是问清子渐接近我，意图杀害我的原因。而现在他变成尸体深埋地下，哪里还能解答我当年的困惑。

“鹿鹿，别难过了。”祁山拍拍我的肩膀，“他曾经想要伤害你，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你知道么，那个时候我被族群抛弃，无意中来到这里。子渐是我第一个朋友。”

“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水边等着他，就像是一个约定一样。只是他却不常出现。”

“就连我做了那个预知梦之后，我都曾想过要回去找他。”

我沉默了一会儿，“可是那个时候我遇上了浞河。”

要是那个时候我没有遇上他，我是会遇见子渐然后被他杀死呢，还是说会见到已经横尸的子渐就那样血淋淋地躺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

祁山有些担心地看着我，却没有开口说话。

“你放心吧，我不会怨恨浞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