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养女赔钱
队伍为首的将路上之事详尽说与许父许母听,两位听得也没生怨怼之气,还是笑意妍妍的等待新娘出车。早有许公子的侍女上车将汪雨澜扶将出来,那侍女一人自然无法将汪雨澜扶出,又唤了两个老妈子来,才将汪雨澜弄出车来。
“这样子可怎么去拜堂成亲?”许母不由得担心。
“快唤穆大夫来!”许父喊道。“让新娘坐到车上去!”
“是。”两个老妈子和一个侍女好不容易将汪雨澜扶出车厢,此刻让她坐在车厢外,实是省了好大的力气。
穆大夫是许府家养的医生,听得老爷唤,急忙背了药匣子,跑到门口来。
“老爷。”穆大夫气喘吁吁。
“快去瞧瞧新娘子!”许父说道。
“是。”穆大夫得令,忙由侍女引到马车旁,刚一搭脉,忙叫道:“哎呦!哎呦!”
许府许母一直望向马车,见穆大夫大叫,忙止住了奏乐:“怎么了?”
“这,这,这新娘子,没,没没没......今日毕竟是大喜之日,新娘子却是个死人,这叫穆大夫如何说得出口?
“没什么?可是没事?”许父许母见穆大夫这般情景,也不知到底所出何事?
“没气了!新娘子,没气!”穆大夫也只得如此说。
所有人一听均是所惊不小,许母更是备受打击,温姑娘适才出嫁,好容易盼来个媳妇却是死人:“她竟如此不愿嫁到我家来,宁肯出嫁前死去,也不肯到我家来!她逃婚一次便罢了!我道不要了此门婚事也好,她母亲却坚持,我只道小孩子不懂事,却不想她真是这样不愿,早知如此,又何必害了一条性命?这喜事变丧事!既是如此,送她回去吧,她生前不愿进我家门,死后又何所愿呢!”
“也好。”许父也是伤心不已。“只是,为献之冲喜之事,只得作罢。”
“献之这么喜欢这个女子,如今这女子因他而死,决不能告诉他,否则这病绝无好的可能了。”许母泪眼朦胧。
汪雨泽与桃叶刚到便见那马车又朝家里驶去,便猜想到此处,少不得又向家中跑去。幸而从许家到汪家有不少小路可走,一路上歇歇停停,竟也不慢于马车。送亲队伍此时变成了送丧队伍,各个都是垂头丧气,马车自然也快不起来。
马车依原路而回,再次路过那茶店,一个个都怒火中烧,恨极了这店主,折腾了自己还破坏了婚事,人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有一人忍不住心中的愤恨,便跑到茶店里一通乱砸,其余人见得也纷纷上前出口恶气。不过一会儿,这茶店便成了废墟,众人心中怒气已消,便又上路。
汪家
“雨泽?吃饭了。”汪母做好了饭,将饭菜端到了大厅,便急急忙忙来叫汪雨泽。
“雨泽,为娘知道你心情不好,舍不得你姐出嫁,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那许家有钱又有势,你姐嫁过去,对我们家十分有好处的。再者说那许公子竟然不嫌弃雨澜已经出走过了,这不是说明那许公子很喜欢你姐姐么?你姐姐嫁过去,岂是吃亏的?”汪母在雨泽门外,悉心劝道。
“雨泽,心情不好也要吃饭呐!我不是常跟你们说么,人是铁饭是钢,咋们这些人图个什么?不就是图个活着吗?活着就要吃饭!”汪母见雨泽在屋内生闷气,也不理睬自己,却也不生气,只怕饿着宝贝儿子。
“他不吃就随他去!”汪父一人在厅内吃饭,见汪母叫了那么久,汪母都没有回来,发了脾气喊道。
汪母见汪父发了大脾气,也不敢吱声了,忙灰溜溜的跑回厅内吃饭去了。刚吃过饭,便将剩菜用碗装了,又舀了些饭给汪雨泽端去。“雨泽,你爹发了大脾气,你还是快快吃了吧,不然有你受的。”
“雨泽,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雨泽,你还不饿吗?”
“雨泽,你爹真发脾气了!快出来吃饭!”
雨泽,饭菜我又热了一遍,给你放门口了,一定吃啊!
“雨泽,你怎么没吃啊!雨泽!雨泽?”汪母在汪雨泽门口徘徊了许久,不时来看看儿子到底吃是没吃,终于按捺不住了,大声喊道。
见儿子始终不理自己,便觉不对劲,以往如此他早已乖乖出来,今日却是不同。汪母着了急,生怕儿子出了什么事,忙撞门进去。可惜汪雨泽的门闩并不结实,不过两下便将门撞开了。汪母进门眼睛细细的看,只见此屋之中,并无人,而床边的窗户却是打开了的,心下不免大怒。
“这小子,跑哪儿去了!”汪母迈出门来便厉声吼道。
“雨泽跑啦?”汪父闻得也是大惊忙从屋内跑了出来。
“谁知道这小子跑哪儿去了,还哄得我劝了他那么多次吃饭!雨泽!雨泽!”汪母大吼道,她深信汪雨泽并没跑远。
“雨泽!雨泽!”汪父也是这样想,一边在屋周围四处转悠,一边喊道。
寻了约半个时辰,汪父汪母便放弃了。“这臭小子,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
过了两个时辰,汪雨泽与桃叶竟率先赶到家中,桃叶为免尴尬,便藏在路边小树林里,汪雨泽则一口气跑到家里,大喊:“姐姐~”汪父汪母听得是汪雨泽的声音,忙赶出来。
“我的心肝哟!你到哪儿去了~我们四处找你都找不见你!我的孩子!”汪母见到汪雨泽眼泪便夺眶而出。“快让娘看看,伤着哪里没有?我的心肝!!”
“哼!”汪父拉不下面子像汪母一般流泪,一般说话,只得‘哼’一声,引起汪雨泽注意。
“父亲!”汪雨泽拘谨的站在汪父跟前。
“嗯,回来便好,回来便好。”汪父重复着,只望着汪雨泽平安归来。
“姐姐可回来了?”汪雨泽四处张望。
“姐姐?不是出嫁了吗?”汪母诧异道。
“出嫁的不是姐姐,是另一个跟姐姐长得很像的女子。”汪雨泽也不知如何解释了,似乎越说越乱。“姐姐已经死了!”
“什么?!”汪父汪母俱是身子一颤,不敢相信。
“我在姐姐最爱去的地方发现了她,她已经断气了!”汪雨泽悲伤的说道。他又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只略去了要亲自送桃叶回家一事。汪母汪父俱是惊奇不已,尤其是汪父,更是惊奇,他本不知桃叶并非汪雨泽。
“吁—”门外响起了唤马停住的声音。汪雨泽一听便知这是送亲队伍归来,急急跑出门去。“姐姐!”
汪雨泽办那茶店店主之时也是换装易服过的,声音又特特放低沉了些,与队伍又只有数面之缘,故而人人都认不得他,听他如此叫,便知是这新娘子的亲弟弟了。
“新娘子在途中死去,我们也不得知原因,许家让我们送她回来.....为首的开口说道,话还未完,听得身后响起汪母的声音:“这新娘子从我们家出嫁你们也是见到了的,那时新娘便是活人,在途中死的,和我们并无关系,许家若是想让我们汪家退婚,退了这彩礼,汪家是断断不能答应的!”然而又一转想:人既已死,若不让许家退婚,也太不近人情了,难不成非要人家娶一死妻?故又道:“婚,可退,彩礼,绝不可退!”
汪雨泽本是伤心,又听汪母如此说,更是悲痛欲绝,眼里满含泪水,只决绝的盯着汪母:“母亲!她可是你女儿啊~”
“我说过,养女只是赔钱货,养儿才防老!”汪母擦干了之前为汪雨泽流的泪,坚持的说道。
那一行队伍见汪家如此,便早早告退了。
“不错!”汪父也是如此这般。汪雨泽只觉恨从中来,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响着一句话:养女赔钱,养儿防老!
他最后一次喊道:“母亲,父亲!你们就可怜可怜姐姐吧!她已经死了啊!”
汪母汪父全然不理睬汪雨泽这般难受,只道:“人总会死,我们只盼着,我们死的那天,你也如此。”
他似被泥潭裹住全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只觉得自己膨胀得快要爆炸了,难受至极!他只恐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自己会如陷沼泽,再也挣扎不出来,便横抱着汪雨澜,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外走去。
“雨泽!”汪父还有些担心汪雨泽会出什么事情,反倒是汪母示意汪父别再喊了。汪母道:“这孩子想明白便会回来的,他不过是把雨澜葬了便回来,他什么时候敢一人在外过夜了?再说,他把雨澜葬了,咱们不省了棺材钱了吗?”
桃叶蹲在路边小树林里,见得队伍走了,更加不敢动,直等到队伍走到离他她几米开外了才敢站起来,却又不得见汪雨泽,一直很担心。不多时便见汪雨泽拖着步子,抱着汪雨澜,眼泪模糊的向前走去。桃叶心知不好,也不敢打扰汪雨泽,便悄悄跟在他身后,汪雨泽一路也不说话,只绝望的望着前方,慢慢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