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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携无影 作者: 叶笙暮 字数:3027 更新时间:2013-08-22 23:55:00

第十六章 惊梦

梦中,风雨飘摇,一叶扁舟在风雨中摇曳,一个浪打过来,眼见着要淹没小船,却被乘舟的人轻飘飘的避开。纵使风浪再大,小舟如何风雨飘摇,却始终,不曾被淹没。

君尘站在岸边看着,隔了太远的距离,她只能隐约看到小舟上的蓝色身影——修长,挺拔,如笔直的松。她莫名其妙的觉得亲近,身不由己的,就要涉水过去,一脚迈出,才恍然发觉自己脚下是风起浪涌的水。已经开始想着落到水里该怎么办,君尘腰间忽然一紧,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下意识的就要挣扎,除了影寒空和他,君尘从不与人如此亲密过。

那人似乎是笑了,喊着淡淡的宠溺的嗓音,道:“尘儿。”

这一声,仿佛划破天际的闪电般,动人心魄,又好似春雨润物一般,轻柔宛转。

身体先于意识放下了戒备,君尘过了好一会儿,才仿若呜咽般“恩”了一声。

那人扶着她的肩,把她转过来,温和道:“怎么了?”

君尘受惊一般抬起头,眼神干净如水,这是影寒空都少见的模样,“你……你怎么来了……”她越过那人,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个浪,却连闪躲的念头都没有生过,她从不曾认为过这人会让自己当着他的面受伤。果然,浪贴着他的身体过去,不曾淋到君尘半分。

“尘儿,你过得不好……我说过,你若是不愿意,‘众生’我不会让您你背负的。”那儿道。

君尘摇摇头,认真的道:“我过得很好!”

那人叹息道:“若是过得好……尘儿你喜欢这样勾心斗角,时刻都要防备着别人算计,时刻要算计着别人的日子么?你是我最想保护的人之一,我想给你,一世安稳无忧,而不是这样的一世颠沛流离。很多事,本不该让你背负。”

君尘心中一惊,紧紧攥住了那儿的衣襟,慌乱之中还带着几分忙乱,急促的道:“我没有……是我想背负的,我改背负的!”

她说的很快,就像是为了证明,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

“你自小被父亲遗失在江湖上,直到长大成人才知道自己是皇甫家的二小姐,你不曾从皇甫世家得到什么,却要用一世的青春去为皇甫世家陪葬。你不甘心,对不对?”男子忽然语气一改,变得尖锐,又带着三分的温柔。

君尘一把推开他,做出防备的样子,“不,你不是他。”她声音还在抖,身体也僵硬的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不是他!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这……难道,不是你的心里话?”

那儿一笑,清润的眉眼此时看来,仿佛狰狞的厉鬼。

君尘摇着头向后退,一边退,一边道:“不是,这不是,我不是这样想的……”

已退到船头的地方,无路可退,君尘尚且不自知,又退后了一步,一脚踩空,蓦然惊醒。

月色透窗映在地上,床头新燃的檀香还未烧完,一缕缕青烟从香炉中飘出,然后散开,化在空气里,了无痕迹。

君尘坐起来,把自己用被子紧紧地裹住,靠在床头,一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一边安抚自己杂乱的心跳。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梦了,久到忘记了,从梦中惊醒是什么滋味。久到忘记了,梦,由心生。

“原来,我真的存了那种心思——我不过是皇甫家遗弃的女儿,凭什么要我担起皇甫家的责任。”君尘自嘲的笑了笑,声音蓦然加了几分凌厉,“就算我真的心有不甘,我也无法抹杀自己身上流淌着的皇甫家的血液。”

或许,心里真的有不甘,然而,对皇甫家的情,总是大过不甘的。

她下榻,欲要熄了檀香,点安神香,走到香炉旁边,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微微敛眉,这紫檀的香气本该是清幽深远的,怎么在这里闻着,倒像是一股子甜腻——这香,有问题!

猛然想起一个善于制香的人,君尘屏息打开香炉盖子,一杯凉茶浇下去,又找了块干净帕子把浇湿的香灰包起来,也不再敢点香,批了件衣服,敲响影寒空的门。

影寒空一贯浅眠,听到敲门声,打开门。

君尘抱着个枕头,只披了一件青色外衣,长发散乱,拥在脸颊边,衬着一张夜半惊醒的苍白的脸,格外的惹人怜惜。

“你……”影寒空顿了一下,一把将君尘拉进房间,给她披了件衣服,道:“你等等。”

君尘果真就坐在凳子上,等着。

影寒空快速的把床榻之上的被褥换了柜子中备用的,回头对君尘道:“去睡吧,我守着你。”

君尘在没睡醒的时候,格外的乖巧听话,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噩梦惊醒之后跑到影寒空的房间里,故此,影寒空想都不想就以为君尘又一次被噩梦惊醒,不敢在自己的房间睡。

君尘看着他的动作,低低唤了声“影。”

影寒空手上的动作停下,“怎么了?”

君尘道:“我做了噩梦……可我不是为了这个来找你的。”

影寒空在君尘说话的时候,已经一把把君尘拉到榻边,用新换的被子把她裹住,自己坐在了椅子上,才道:“你先睡,睡醒了再说。”

两个人固然已经明白彼此的心意,也开始不再试图把对方推得远远地,然而影寒空对君尘,始终守之以礼——是影寒空古板,也是他不想君尘把他当做轻浮之人,虽然他很清楚,君尘不会这样想。

第一次爱上别人的人,总会自觉不自觉地想要把自己最好的展现给恋人看,影寒空不是圣贤,他只是这天下无数凡夫俗子中的一个,同样有着怨别离,同样有着求不得。

君尘虽然惊梦,但终究抵不过睡意,很快就睡着了。

影寒空借着月色,看到君尘将被子踢到一边,暗自无奈的笑了笑,走过去,给她把被角掩好,方靠坐在椅子上,小憩。

凌晨的时候,窗外忽然开始想起了雨声。

影寒空醒了过来,绕过案桌,微微打开一点窗户,他知道君尘爱睡懒觉,动作便格外放轻了三分,一点墨色倚在窗前,静静地听着窗外雨声。

细若牛毛的雨丝倾洒而下,天地间,似乎仅剩下这一场烟雨迷蒙。

影寒空喜雨,更喜欢在雨中练剑,他一直觉得雨是上天用来涤荡世间的,在雨中练剑,可以洗去剑上的杀伐血腥,使剑术少几分惨淡之意,多几分太极圆融,以达到剑术之极致。

他自窗口一跃而下,黑衣肃肃,静立雨中。

拔剑,一滴雨滴在剑锋,映出剑锋上的寒光闪烁,也映出影寒空萧肃疏朗的眉目——安然的平静——他一剑缓缓递出,剑身很快就落满了余地,手腕一抖,剑锋回转,影寒空一连抖出三个剑花,银白透亮的光芒几乎要刺得人睁不开眼。

蓦然,剑锋一顿。

他收剑,回身,纵目看去。

君尘青衫渺渺,临风站在窗前,落了一身寒意。

影寒空默立雨中,黑衣湿透,显现出单薄却挺拔的线条,隔了一场烟雨迷蒙,他静静地看着君尘,这目光,仿佛是穿越了千山万水,穿越了生生世世,而就在此时,他看到了她,错过一刹那都不是契合。

君尘倚在窗前,青衫临风,仿若悬崖上,守候千年的等待。

蓦然,君尘眼前一花,影寒空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神色寡淡,语气是不易察觉的柔和,“不多睡会儿?”

“我心中有事,睡不着。”君尘答道。

影寒空倒了杯茶,试了试温度,一夜之后,茶水早已经冰凉,他将茶盏握在手中,内力涌动,口中道:“何事?”话音落下,掌中的茶盏已经变得温热,他将其递给君尘,“隔夜的茶,别喝,握在手里。”

两年前找回君尘之后,君尘就多了个掌心冰冷的毛病,影寒空便时常递给她一杯热茶,让她握着暖暖手心。

君尘神色不明的接过,问道:“我平日是不做梦的,可昨夜意外的做了个梦,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梦而已。”她淡淡的勾了勾唇,似乎是要笑,但终究,又将唇角绷成一条线,“江湖中人哪一个不是手染无数鲜血,我下手犹为狠毒,若梦到有人寻仇,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江湖中人,谁敢说自己没一个仇敌……可我梦到的,却怪得很。”

影寒空静静地听着,没有半点不耐。

君尘道:“我梦到了我心底最深处的隐秘。一个我内心不想承认,事实却无法改变的隐秘。惊醒之后,我准备熄了檀香,焚安神香,定一定神。但我闻到,香炉里的檀香,是被人动了手脚的。”

她神色冷漠不亚于影寒空的毫无表情,“影,你看这个。”

递到影寒空手上的,是君尘用帕子包起来的香灰屑,隐约泛着妖异的蓝色。

影寒空神色不改,只是眉心稍稍凝了几分,“香,的确有问题。”他迟疑了一下,回想着,道:“这味药……”

作者的话
叶笙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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