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死的凤凰
无情的刀有情的人。
无情的刀为有情的人而停下。
她落泪了。
破狼透过绿幽幽的眼睛看见她落泪了,丧失人性的他不知为何犹豫了,她的泪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让他无法下手。面对这张脸,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哀伤,他无法忍受她受到伤害。
破狼的刀无法砍下去,他在挣扎着,痛苦着,狼的凶残逼迫他的刀落下,对危蔷的情阻止他做出伤害她的举动。
破狼的刀无法落下去。
如果说破狼是刀,那么危蔷就是刀鞘,能盖住刀锋的刀鞘。
能阻止刀杀人的就是刀鞘了。
刀鞘是刀的归属,也是刀的封印。
破狼拿刀的手在颤抖着。
危蔷心痛的望着他,望着满身是伤的他,望着他一双绿幽幽的狼眼,刚刚的他很可怕,她不想他这样。刀落在危蔷的头顶,没有再落下去,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
危蔷抬起水汪汪的双眼,他还是记得自己的,他的眼中此刻有自己,危蔷握住他颤抖的手,紧紧地握住。
“放下刀,好吗?你还记得我吗?我知道你是不会忘记我的,一定不会,放下刀,好吗?放下……”危蔷流着眼泪笑着对破狼说道。
破狼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危蔷小手的温暖,感受到了她轻颤着的身体,慢慢地破狼的眼睛变得柔和,紧握刀的手松动了。放下了刀。
“你没事吧。”破狼望着流泪的危蔷如此说道,眼睛里充满了温柔。
“你好了,好了,太好了。”危蔷轻轻地哭着,投入破狼的怀里抱住了他,紧紧地抱住他。
危蔷在破狼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着。一切都过去了,他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正抱着他,这已经很好了。
在这个时候危蔷才真正的安心了,她紧紧地抱着他,很安心,血染红了她的衣襟,然后破狼倒在了危蔷的怀里,不省人事了。
受这么重得伤,会晕过去是正常的。
危蔷听到他有规律的心跳声,轻轻的呼吸声,在自己的怀里很安静,他从来都是安静的,此刻显得格外的安静,危蔷慢慢坐下让破狼躺在她的双腿上,看着他满身是伤的身体,危蔷又落下一滴泪,落在他的脸上。
危蔷笑了,笑得很开心。
“死了吗?”
“你才该死呢?他活得好好的。”
“这就不对了,他本该死的,他既然放下了刀,就一定要死。”
“你想干什么?”
鬼面人正一步一步朝危蔷走过来。
“我说过,他放下刀就得死,这把刀也该换个主人了,虽然我们比武胜负还没有结果,但若是再打下去,破狼也是必死无疑。”
“你是你胜之不武,他本来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与这无关,胜负的关键是我可以放下一切,做到真正的无情,而破狼心中而留有情,他若是不断情,是永远不可能胜过我的。”
“那有如何?”
“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会让你杀伤害他的。”
“蔷儿,你让开,你爹与我是世交,我那不成材的独子又那样爱你,我是不想伤到你的。”
危蔷紧紧地抱着昏迷的破狼,护住他。至少……至少……我此刻不是他的累赘,不是他的灾难,至少……至少……我此刻一定会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死也要保护他。危蔷在心里发誓。
鬼面人手中的刀散发出漆黑的光芒,漆黑如最深的夜,危蔷抱着破狼正置身在漆黑的光芒中。
死亡。
无法逃避的死亡。
漆黑的刀光在天边闪过,划破昏暗的天空。
凤凰的鸣叫。漆黑的一片光中仿佛出现浴火中的凤凰,张开翅膀吞噬火焰,吞噬漆黑,吞噬一切。
不死的凤凰。
凤凰剑。
远处的宅邸中传来一阵一阵的惨叫声与欢呼吵闹声,随后浩浩荡荡的脚步声正从宅邸与山下传来。
“能挡住我这一刀的也只有你的凤凰剑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
“你看我这把刀如何?”
“很好。”
“好在哪里?”
“杀不了人。”
“这是杀人的刀,唤作死亡,怎会杀不了人?”
“至少今日这把刀还是好的,还是杀不了人的。”
“你认为我依然不是你的对手?”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对手。”
“哈哈哈!这话可不好听,我是因为谁而隐退江湖十几年?,又是因为谁而带着这无法摘下的面具?你竟然说出这种话。”
“这本就是事实。”
“若这是事实你有何把握认为这把刀此刻杀不了人。”
“因为我依然畏惧死亡,而你依然不顾死亡。”
“这又如何?”
“这就意味着我依然会不要命的阻止你伤害我所在乎的人,尽管死了我也依然会从地狱里爬出来阻止你。”
“不死的凤凰——浴火凤凰。”
“我有不能死的理由。”
“看来你是要在此处占山为王,东城你不要了。”
“处处都可是东城。”
“这么多年的相识,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不如我们结成秦晋之好。”
“什么意思?”
“哈哈哈,你完全没有长进,亏絮师妹还认真的教你识字。罢了,罢了,意思就是让你女儿嫁给犬子,如何?”
危磊先是一阵窘迫,后是一脸的为难,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我可做不了主。”
“自古以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做不了主谁又做的了主?”
“你是不知道,我家丫头任性着呢,只能她管着我,我是没法管他的。”
危蔷眼前一黑已做好与他共赴黄泉的准备了,能依偎在他怀里死去,危蔷已满足了。此刻,死亡不再可怕。
接着,危蔷眼前一亮,仿佛看见了重生的凤凰翱翔天际,她心里一喜,是那不可靠的爹爹,危蔷觉得他爹爹此刻往那一站是最可靠,最威风,最英雄的,真的就像是一座山。不知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危蔷觉得一贯胡说八道的爹爹此刻说得却头头是道,句句在理,此刻的危磊在大小姐心中很高大。但危磊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的高大形象立刻在大小姐心中覆灭了。
“爹,你说我哪里任性了?你才任性,带着众位叔叔都下山了。”
危磊很可怜,他的高大形象在女儿面前只能短暂的维持。
“不好!蔷儿,你在这里?我都忘了。”
危磊突然张开怀抱哭着跑向危蔷,哭得异常大声,哭得连山都震动了。
还是那个不可靠的爹,大小姐这样觉得,但这样更熟悉。
“爹,不要任性了,快把那人赶跑,他想杀我。”危蔷想赶快离开这里,破狼需要尽早疗伤。
“蔷儿,你放心,我这就将他赶走。”危磊气势汹汹地走向鬼面人。
“哈哈哈!你到底还是没变。我们是永远的对手,今日已经交手一次,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走吧。”
“我是要走的,老实说我是很怕与你交手的。”
“我却很想与你交手。”
“各大门派已经汇聚当阳顶,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那些废物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们最好不要再见了。”
“我们一定会再见。”
大小姐很意外。
“就这样走了?”
“蔷儿你不是很想快点走。”
“是……我是想快点走,只是……就这样走?”
“就这样走。”
“不能就这样走了,不然我这口气要向谁出啊,竟然让大小姐哭得这么伤心,眼睛都哭红了。”老五仅剩的一只左眼瞪得大大的,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甚是可怕。
“五叔,你也来了。”危蔷说得有些心虚。
“大小姐,那日你不告而别,临走前还不忘塞了一个鸡腿在我嘴里,可让我在众兄弟前丢脸丢大发了。”
“五叔,是真的吗?”
仅剩右眼的老六哈哈大笑道“可不是吗?大小姐,当时我们众兄弟一上楼看到大小姐的杰作,都觉大快人心,俯首称臣。”
不能怪老六莫名其妙地说出“俯首称臣”这几个字,东城凤凰寨的人可以随意的使用任何用词。
随意。
东城七护卫赤橙黄绿青蓝紫已经围住了大小姐,个个脸上都绽放着花一般笑容。
“大小姐,你怎么能抱着一个男人呢,还是一个满身是伤的男人,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右手少一小指的“小指七”总是会纠正大小姐的不体统之处。
“大小姐抱着一个男人怎么了?难道你就不想抱着一个女人?”
“二哥,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女人怎能与男人相提并论,再说大小姐怎能与老四那个粗俗的人比较。”
“大小姐,抱着一个男人可是可以,但你得先让我们七兄弟看看啊,这样我才能放心。”
“甚是,甚是,大哥说的甚是。”五个人难得一致同意。
“大小姐抱着的这个男人……嗯……先放到一边,我们此刻要做的是为大小姐出气,你们那个见过大小姐眼睛哭红过,我们得让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知道欺负大小姐的下场。”老五气得早已不能睁开的右眼都快睁开了,他愤愤的指着那个鬼面人。
“甚好!甚好!”
东城七护卫对这个意见完全赞同,他们同时奔向鬼面人,同时出手。
鬼面人冷笑。
天空被漆黑的光完全遮住了。
死亡。
无法逃避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