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设置
书籍详情
加入书架
推荐票
金票
打赏
评论区
腹黑邪君俏千金 作者: 沐云纤纤 字数:7719 更新时间:2013-08-20 23:32:00

以前写的小说4

黄昏

他以为,破晓的曙光是万物复苏的开始。它弥漫升腾在地平线上,整个世界随之亮堂起来。

她亦天真地认为,迎接破晓曙光的定是粲然的黎明,而不是怅然的黄昏。

柳梢放下笔,跌坐在校园树阴下斑驳的阳光残影里。头顶上方的大树青翠怡然,宛如林荫的长发,在淡香的空气中随风飘忽着。只有在这里,柳梢才能体会到一种久违的安逸。几只可人的麻雀亲吻着淡绿色的树枝。微风轻舔熟睡的落叶,让它们安适地盈盈旋转,纯粹无暇的闲情雅趣。

1.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黯淡的校宿旁,嫣然的花丛正被一群无知的小学生肆意践踏着。校园广播断断续续地播放着几首不知名的小调,嘶哑的音响却如行将就木的老者哼唱着平淡无趣的华年。在柳梢快要沉沉睡去之时,上课铃自然而然地嚎叫起来。每一次都是这样。美好的梦定会醒来。除非你寿终正寝。

频道转换到一间简朴的教室里,数学老师正奋力地将自己平生所学涂抹在死尸般的学生身上,好让他们得以有点可悲的光芒。他的手有如一把卷笔刀,淋漓地消磨着一根根灰白的粉笔,漫天的粉笔灰环绕着他,好似虔诚的埃及圣徒,用白布包裹着法老深陷的眼窝。

“唉呀,你说林荫的家境怎么这么清苦吖,父母早逝,只与奶奶过日子?”

“是啊,我亲眼看见她那奶奶为她送早餐呢,她手里还握着皱巴巴的几毛钱……”

“听说她奶奶最近好像身体不适,已经住院了。唉,要是她奶奶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啊。”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

后桌的两位女生仍在自顾自地小声絮叨着,犹如教室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麻雀。在前排假寐的柳梢平静地接收着这些消息,而后又璀璨地将它们抛向灰白的天。——随之而去的,还有柳梢乱作一团的思绪。

“……看来陶宛蓝说的是真的了。”柳梢用夹在耳根的签字笔轻梳刘海,从衣兜里掏出镜子和手机,慢条斯理地梳头、玩**。

陶宛蓝的爸爸是一名大公司的老板,却时常摆出一副穷得叮当响的模样。他总是教育陶宛蓝不要显得太过阔绰,免得被坏人盯上。陶宛蓝被爸爸教育得唯唯诺诺,在别人眼中总是一副穷小子的样子。他狂爱八卦,爱的程度超越全世界所有女生八卦的乘积。

几天前,陶宛蓝神秘兮兮地把柳梢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笑嘻嘻地低声絮叨:“喂喂喂,我发现了一个有关林荫的重大秘密喔!”

“狗仔队你好,狗仔队再见。”柳梢漠然地笑,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哎呀呀,就算别人看不出来,我也能看出来!”陶宛蓝打着哈哈,“——我什么都能看出来!”

“滚……”

“好啦好啦,你知道吗?——在林荫5岁那年,她的父母因交付不起房贷,房子被国家没收了!”

“喔。”

“然后她父母为了减轻生活负担,把她托付给生活在乡下的老奶奶。”

“嗯。”柳梢条件反射般的吐出毫无意义的语气词。

“再然后你猜怎么着?——林荫父母在城里租了一间木板房,过几天夜里突然发生火灾,听说是煤气爆炸,林荫的父母全都被烧死了!”

“呃?”柳梢开始有点反应:“全都烧死了?”

“是啊是啊!现在林荫的家境可是穷困潦倒啊!她奶奶也到古稀的岁数了,还得担负起那栋成炭灰的房子的赔款呢。”

“……”

“喂……,这位同学,上课还是不要梳头的好。何况你还是位男生。”柳梢猛然一惊,各路灵魂随即归位。数学老师正以一种十分复杂的诧异眼神愕然正视柳梢,似乎在看望一个精神病院中发狂的病人。“毁了,形象全没了!”柳梢颇为无奈地望向老师。数学老师极力忍住不笑,面部也变得凹凸不平。

全班短暂地停滞几秒后,犹如炸药爆炸一般发出巨大的甚至有些骇人的狂笑声。眺望四周,平日里沉默不语的冰雪女生林荫也止不住抿嘴微笑。陶宛蓝笑得前俯后仰,把书本都碰丢在地上了。眼下,柳梢正四处寻找一个可以藏身的地缝。

“可恶,可恶……,倒霉,倒霉!”放学后,柳梢一路上愤愤不平地嘀咕着。一旁的林荫默默地看着他无奈的英俊侧脸,倏地莞尔:“我得先走一步,我奶奶生病了,我得回去照顾她。”“倒霉啊,早知道只拿手机出来玩了……呃?好,你先走吧。” 柳梢举起右手,将大拇指朝上放在胸前,好似嘉宾登场时的招牌动作。“Good luck!”他浅浅地笑。林荫纤细的手儿朝他挥舞着,渐行渐远的身影镶嵌于他的双眸,倒映着蔚蓝的天。

暗自躲在一旁大树下的陶宛蓝像是发现珍宝一样,刷刷地用笔记本奋笔疾书:林荫和柳梢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连名字都那么相像。他们仿佛一对人生坐标系中的互补角,拼靠在一起,就是完美的直线。写完,陶宛蓝华丽丽地将笔一丢,却用力过猛,正巧砸中一个送葬队伍的棺材上。“糟糕,真不吉利,先跑再说!”陶宛蓝刷地下蹲,做出百米冲刺的样子。无奈刚想拔腿就被一群骂骂咧咧的送葬队员抓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啦!”陶宛蓝惊慌失措地陪着笑脸。那些人五大三粗,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主儿。

“好了,臭小子,可别再让我们碰见你!”一个老大模样的男人从人群中气势昂扬地跨步走出来,前后的人都给他腾着位置。“拿着。”男人朝陶宛蓝轻甩签字笔,而签字笔却子弹般的从陶宛蓝耳边呼啸而过。

陶宛蓝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恐怖袭击也不过如此。

来不及多想,陶宛蓝三步并作两步,落荒而逃。掠过那些男人凶恶鄙夷的脸后,他惶恐地向后一瞥,忽地惊觉:摆在棺材正上方肃穆的遗像上,一个老人的脸正禁锢在破旧的墨黑色镜框里。虽饱经风霜,但那些细密线条勾勒刻画的轮廓,很像,很像林荫的奶奶。

那天以后,这所学校就少了一个女子。没有那张熟悉的脸,整个教室仿佛空荡荡的。上课时,柳梢总是望向右边孤零零的桌椅。最后,干脆不转过来正视老师。一同望过去的,有郁郁寡欢的陶宛蓝,还有略带责备眼神的数学老师。

2.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我知道她在哪里……”放学铃声刚响,陶宛蓝便急不可耐地蹿到柳梢身旁,抓起他的手,示意着:“跟我来。”

阴森的医院里,柳梢凝视着林荫暗淡无光的双眼。正待乏味的安慰话语呼之欲出时,柳梢却意外的发现林荫一反常态的冷静,平淡。唯留眼角的一曲落寞泪痕,将她的疮疤一展无遗。“在接到病危通知单时,我就料到有这一天了。”林荫轻叹口气,继续说道:“对不起,我没告诉你们。我不想让你们担心。”

陶宛蓝已然被他可怖的妈妈掠夺而走。纵使他有千万个不情愿,但晚回家准挨打的事实总是无法改变的。

林荫朝柳梢苦笑着。她细腻的长发如燕尾蝶翩翩起舞,纷纷扬扬地停泊在柳梢的心谷。林荫轻拍医院惨白的瓷砖墙,将头倚在冰冷的墙上,若有所思:“我想再去奶奶曾住过的病房看看。不用跟我一起去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末了,她补充道:“谢谢你,谢谢你们来医院看我。”

“嗯。”柳梢巴巴看着林荫如风柔婉地飘到电梯前,用力按住向上的按钮。她冰清玉洁的眼帘遮盖着点点涟漪。

柳梢低头躺在暗色的医院座椅上,盖上医院凄凄凉凉的微风。

“小伙子,请问太平间怎么走哇。”一个偏胖的中年人快步走来,操着浓重的四川口音,伴着轻微的秃顶、发福的面颊腼腆地着柳梢微笑。“地下二楼。”柳梢轻描淡写地说。“喔,谢谢,谢谢!”中年人连声道谢,依旧快步走向电梯,按着向下的按钮。

不知为何,柳梢稍感不安。林荫,医院,太平间,中年人,电梯,按钮,向上,向下……这其中,似乎有条隐线从始至终地贯穿着,最后,指向一个谁都不愿看到的结局。柳梢沉思着。他旋即想到数学课上两名女生的对话。“……要是她奶奶再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啊。”

“……不好!”柳梢不假思索地奔向医院长长的阶梯——电梯都在使用中。他如同刚撞破栅栏的野兽,修长的双腿把台阶敲击得嗵嗵作响,顷刻间打破医院空白淡然的安谧。这是一所省级医院,有20楼高。却因为种种原因,顶楼是允许外人进入的,且没有任何的护栏。——也就是说,只要你想,随时就可以从那纵身一跃,完结自己的生命。

已而,柳梢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医院顶层破碎寒冷的大石板上。林荫确实在那儿,离楼下蚂蚁般的人群仅有一步之遥。当是时,她正轻抬右腿,脚下熙攘的街道、渺渺的人群,就要被她一脚踩碎。

“林荫!林荫!”柳梢用尽全身气力呼喊着。林荫迷惘地转身,她漆黑幽暗的瞳孔了无亮光:“你怎么来了……”

柳梢挣扎起身,用双手紧紧环住林荫纤细瘦弱的腰身。“跟我回去吧。”柳梢低语道。

“不要,不要!”林荫无力地挣脱着。她终于克制不住,滚烫的泪水从她的面颊滑落,摇身一变成锐利尖细的银针,刺向她脆弱的心脏。柳梢的双手渐渐松开,任凭她伏在胸前哭泣。粉白色的流云飞快地在湛蓝的天空中奔跑、跳跃着。脚下的人群熙熙攘攘,好似甲壳虫的汽车在细缝般的街道上穿梭自如。林荫在柳梢怀中嘤嘤地啜泣,就像刚出世的婴孩。

“如果全世界与你为敌,”柳梢笑着说,“我愿意与全世界为敌。”

3.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从医院里出来,已是黄昏时刻了。两只影子在一条林间小路上慢悠悠地飘浮,前面是一片耀眼的夕阳。柳梢拉着林荫的双手,准备用陶宛蓝借他的手机打长途。打开陶的手机,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女的笑脸。“好小子,有前途……”柳梢在心中默语着。那美女是隔壁班的班花。不可否认,陶宛蓝的确有点小本事。

道路两旁蓦地显现出几个壮实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金碧辉煌的夕阳。“嘿嘿,找到你们了。”领头的男人狂笑着:“快快快,拿钱来!”

“你们……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林荫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柳梢赶忙站在林荫的前面,攥紧了拳头:“你们是谁?”

“哟,小伙子,别生气,我们不是来抢你女朋友的。——林小姐,我们只是来要你***送葬费。对了,医院里随处都有我们的隐线呢!”

柳梢倏然想起那个在医院里问他太平间在哪儿的偏胖中年人。此时他正在人群中吐着烟圈,右手上还抓着一根木棍。

“不是已经给你们钱了?”林荫努力为自己壮着胆子。说罢,她朝着柳梢使眼色,要他赶紧用手机报警。“那点钱哪够啊,再说,你奶奶生前不是有办保险吗?”领头的男人目光霎那间凶狠起来,“不给的话,小心我们不客气!——喂你,给我把人质带上来!”

人群中不由得骚乱起来。一个高瘦的青年被拎着丢到柳梢的脚边。

“陶宛蓝!”柳梢和林荫着实吓了一跳。

“原来那家伙叫陶宛蓝啊,我看他鬼鬼祟祟地盯着你***遗像,就知道他一定和你有瓜葛。不过他妈妈还真厉害呢,竟还打伤了我几个同伴。哈哈……”男人轻蔑的说道。

“我和你拼了!!!”陶宛蓝踉跄地站起,歇斯底里地狂吼着:“把老子的妈妈还回来!”他揎拳捋袖、势若脱兔地扑向男人,左手揪住男人的头发,右手拼尽全力地一记重拳,正中男人的塌鼻子。

男人应声倒下。短暂的一惊过后,男人身后的人群一齐蜂拥而上,对着陶宛蓝拳打脚踢。柳梢趁乱把陶宛蓝的手机丢向林荫,摩拳擦掌地加入打斗的队伍,与陶宛蓝并肩作战。

林荫惊魂未定地捡起手机,也许是因为过于害怕吧,一个短短的报警电话她足足打了5分多钟。

不久,柳梢和陶宛蓝双双败下阵来。柳梢抵挡了许多挥向陶宛蓝的木棍,头部却被木棍重重地击打,眼神也开始模糊,鲜血直流。陶宛蓝也渐渐体力不支,他趔趄地背起柳梢,不时用眼神示意着林荫快跑。

林荫却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许久不动。

“住手!”一双黢黑的皮鞋气喘吁吁地从路旁大树后蹦跑出来。他手上紧紧地捏着一根细长的木棍,头上冷汗直冒。“我……我已经报警了!”他嘶吼着。

“……数学老师!”陶宛蓝说完,眼睛一黑,倒在脚下的草丛中。

交警终究还是来了。那些坏人却早已仓皇逃跑。柳梢醒来时已在医院的病床上。陶宛蓝在隔壁床上呼呼大睡。白色的床被,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台灯……还有,林荫苍白的脸庞。一切是那么地死寂。

“呀,你醒啦?给,你的手机……”林荫发觉柳梢醒来,漆黑的瞳孔里有了点点碎钻。柳梢刚想说些什么,却感到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再一次昏迷过去。恍惚中,他听到林荫与医生急切的谈话。

“什么?脑震荡?”

“是的。比较严重,如果不紧急治疗的话,恐怕有生命危险。可是,钱……”

“……”

梦里,是一望无际的碧绿天空。忽而,宛若晴天霹雳,天空中裂开一道浓黑的小缝。缝隙越来越来,逐渐囊括了浮云,飞鸟……最终,碧绿的天空变得昏暗,再也无法找回曾经鲜活的色彩。

第二天,柳梢从暗无天日的天空中醒来,头部的剧痛已忽不见,房间里的设施变得绚丽多彩,再也没有单调的灰白。花花绿绿的被子上印着米老鼠、唐老鸭的大头贴,它们正朝着不同的角度职业性地做着微笑、愤怒、伤心、无奈等表情。窗户开得很大,窗外墨绿色的枝桠如同孩提好奇的双手,在窗台上摸索着糖果的踪迹。暖色调的墙上挂着一台背投彩电,病床上摆着它的遥控器。几把沙发规则地依偎在一起,正如甜蜜的恋人。病床盘的桌子上轻躺着一张账单。柳梢起身靠在床头,将它拿起。

账单上的数字怵目惊心。——但很快柳梢平静下来。早已有人为他交齐了医药费。只不过费用签名那空白一片。这栋房间内唯一一处空白就在于此。似一副绵长的画卷,画师们总在最关键的地方恰到好处的留白。不禁让人遐想联翩。

账单的背面是林荫清秀的字迹。字迹模糊不清,看来是林荫流着泪写下的。一朵朵暗灰色的残花浮雕般地掩饰着纸上落寞的文字。柳梢静下心来,将所有的目光投射在纸上。最好辨认的仅有两句话。

一句是,钱我替你付了。不要管我从哪来的钱。

另一句是,烦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当然我更不会去找你。现在,我不得不假惺惺地对你说声对不起。

林荫

地震了。一场声势浩大且来时悄无声息的人间地狱。伤亡人数:1

可惜这仅是开始。余震还在继续。恶魔的盛宴即将开幕。它们在开幕式上狂笑道:欢迎光临。

片刻的黄昏之后,太阳金色明亮的眼眸终于消逝。自此以后,地平线上再也没有出现过曙光。

4.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账单从柳梢手中萦萦旋转滑落,停息在病床下的花布地板上,霎时绽放出精妙绝伦的黑暗旋窝,如一只即将苏醒的魔兽,打哈欠般张开血盆大口,瞬即将柳梢吞噬。尸骨无存。

柳梢机械性地从病床上爬起,窗帘上正染着金色的花边,窗外的老树上,几只不愿归巢的小鸟惬意地享受着最后一丝温暖。他凝望着夕阳的暖黄一点一点地向后退去。他终于可以感受到林荫自杀时的心情了。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痛楚。

自杀,也许真的是一种最痛快的解脱。

病房的门一直碰碰地号叫。敲击的声音逐渐增强。柳梢东倒西歪地走去开门。

“柳梢,柳梢!再不开我撞门了!!”是陶宛蓝的声音。

柳梢轻拧门闩,陶宛蓝黄河决堤般撞向柳梢。“喂哥们儿,你吓死我啦!我还以为你……”陶宛蓝跌跌撞撞的找不到重心,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站稳。

柳梢迷离甚至有些痴呆地望着他。

“看来你情况不太妙……”

“……”相对无言。

“哥们,静下心来听我说。我知道林荫在哪里!”

“呃?真的?她在哪?我要去找她!”像是在一个试剂瓶中添加大量的催化剂,柳梢终于发生了剧烈反应。

“她被一个大款带走了。那个人为你付齐了所有的医药费。他穿着黑色笔挺的西服,还有一辆大奔!林荫从医院出来后上了他的车,往东的方向驶去了。我打的一路追踪过去,发现他把林荫搁在一间别墅式的沿海木屋里,然后就开车走了。”陶宛蓝走到茶几前拿起矿泉水瓶喝了几口,背对着柳梢,颇为神秘地说道:“嗨,你知道吗,这个人很像……喂,人呢!”

这时柳梢早已搭上一辆的士,朝东的方向风驰电掣。的士的后视镜上,映衬着几名医生护士的茫然与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外俨然划过一栋好似沿海木屋的点点线条,柳梢立即叫师傅停车,丢给他一张50大钞,似飞鸟俯冲向木屋的大门,拼尽全力地嗵嗵敲打。

这间木屋根本没有别墅那样豪华气派,它完完全全就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小木屋。柳梢把手敲得红肿后才发现这一点。“糟糕,来时太匆忙了,没认真看……”柳梢正想离去,倏忽发现空气中依稀填充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是从这间木屋里散发出来的。

柳梢朝后退了几步,深呼吸,势如破竹地撞向房门。

不安。又是一种隐隐的不安。与林荫自杀前自己的感觉不谋而合。

房门被撞裂开一个大口,木块夹杂着碎屑低回旋绕。参透在空气中诡秘的味道愈加浓烈了。

“……谁?”虚弱的声音。

“林荫?!是林荫吗?”柳梢大吃一惊。

“……柳梢?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把陶宛蓝引到别墅了……”林荫气弱游丝地呢喃着。

“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只是累了,心累了。”林荫无力地瘫倒在一张老旧的木板床上,纤细的手指抚着通红的额头,几缕碎发流淌在耳尖,和夕阳的余晖厮打在一起,绽放出绯色的血。

“林荫……”柳梢呆立着。须臾,他慢慢的走向她。

“不……别,别过来……!”林荫突然狂乱挣扎起身,一把推开了柳梢,“快跑!他要回来了!!”

“……正好。”柳梢向后退着,拳头咯咯作响。

“不要!快走!!”

“放心,我来解决他。”

“……滚啊!”林荫苦痛万分地奔向柳梢,奋力地推着柳梢健壮的身躯。

“快滚!这里不欢迎你!我说过了我不会再见你!滚啊!”林荫歇斯底里地将柳梢推向问外,“我永远都不想再见你!”

柳梢的世界再一次颠覆。余震正在侵袭。

破败不堪的木门背后,林荫泪如雨下。

柳梢怅然地走在沿海公路上,有意识抑或无意识地远离那栋小木屋。深邃的大海被弯刀般的晚霞劈碎,亮黄的斑点溺死在海水里。柳梢身后的叫喊声、跑步声渐渐变大——陶宛蓝和那些执着的医生护士追了上来。柳梢停下脚步,浸泡在一罐落日余晖里。

“……大家,”柳梢说到一半,刹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好似飞机从万里高空坠落着地时的响声。柳梢被突如其来的热浪狠狠地甩飞,重重地坠在沿海公路的休息处。陶宛蓝、医生护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看着那间木屋,正燃烧着熊熊烈火。欢笑着的火苗如隐藏在暗处的恶灵,伺机而起,用人的身躯做祭奠,大刀阔斧地举办一场腥臭可怖的恶魔盛宴。

林荫在火焰中升华,化作一缕盈白色烟云。烟雾如蝶翩翩起舞、曼妙的身姿随风浮游。天空阴沉下来,霎时间大雨倾盆。空气中的煤气味渐行渐远。

“天啊,爆炸……柳梢,你没事吧!”陶宛蓝显然吓得不轻,许久才缓过神来。

“……林荫……”

这时,人群中驶出一辆大奔。大奔哼着轰轰的歌儿停下,一个笔挺的西装从车门里钻出来。

“爸爸?”陶宛蓝再一次目瞪口呆,“我还以为那个男人是……”

陶宛蓝的爸爸呆呆地看着燃烧的木屋、显得痴痴傻傻的柳梢、和同样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他突然失声痛哭:“儿子,我对不起你和柳梢啊!!”

“爸,怎么了?”

“你妈妈被打伤的很严重……我发誓要找到那些打她的人并将他们绳之以法……无奈却一直找寻不到……正巧林荫说她可以找到他们……但我必须答应她一个条件……所以我……”陶宛蓝的爸爸伤心不已,“没想到她竟然……我对不起林荫,对不起柳梢哇!真的对不起他们啊!”

“爸爸……”陶宛蓝努力想着安慰的话语,却无法言说,也无从言说。

柳梢迷惘地看着陶宛蓝父子,忽地起身揪起陶宛蓝爸爸的衣领,却又放下了。现在一切已经晚了,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了。奔驰车上有件林荫的大衣,柳梢呆滞的拿起,像是一个电力不足的机器人。衣服抖落灰尘般扔开一个小小的纸团,柳梢将它捡起,颤抖的将它打开。是林荫的笔迹。

对不起,柳梢。也许你看到这纸条的时候我已死去。对伤害你的事我很抱歉。你的医药费是我付的,用的是奶奶生前的保险金。在我天真的以为一切会像童话完美的发展的时候,无意中发觉你手机桌面竟有别的女子头像。我始终无法释怀。这疼痛比失去***痛楚强大百倍以上。我只能选择解脱。对不起!请你忘记我吧,祝你们幸福!

木屋上残存的炭火被暴雨熄灭,柳梢的心跳也如炭火被暴雨完结。

“柳梢……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陶宛蓝望着炭火渐渐失去火红的光点。

“……只有什么回不去。”柳梢答。

这场骇人的暴雨下了三天三夜。那几天的海岸线总是阴霾一片,连一抹阳光的记忆都搜寻不到。

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