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太后寿宴当天。

南府。

清晨的微风把玉茗花瓣吹到地上，铺了浅浅一层，好像是故意铺好的花路。又因为昨夜下了一宿小雨，地上到处都是潮湿一片。

“子嫣真漂亮，今天哥哥一定会很喜欢的。”月央轻轻地帮子嫣把最后一颗珠子嵌在头发上，微笑着把子嫣领到了镜子前面。镜子中的南子嫣，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眸子透亮，鹅黄色的宫装包裹着小巧玲珑的身材，再加上月央精心梳的后扣髻，整个人无比可爱。

“子嫣，”月央笑着看着南子嫣：“以前你娘是不是也长得和你一样漂亮？”南子嫣轻轻摇了摇头：“我没见过我娘，也没见过我爹，我和哥哥一样。”“可能子嫣长得像娘一点，南大人长得像爹一点。”月央愣了愣，拍了拍南子嫣的肩膀。

“也不是，”南子嫣叹了口气道：“我是哥哥从怡红楼赎回来的……”“…为什么？”月央愣了愣，眼前看似没有烦恼的女孩子竟有如此多的故事。“当年哥哥在被怡红楼的妈妈请去教姑娘们弹琴，我正好被卖了进来，哥哥心生怜惜把我赎了下来，一直到四年前，都是我们兄妹二人靠卖艺相依为命。四年前，先帝驾崩，皇上突然把哥哥就招进宫里去了……”

“这样啊……”月央看着眼前小小的女孩，心里说不出的辛酸。

“子嫣好漂亮啊。”苏酿换完衣服从侧室进来，一袭红衣似火，正是南子成那日挑选的舞衣，美得不可方物。

南子嫣一回头，整个人惊呆了一样，苏酿简直如同天女下凡。

“宫里的马车来了，走吧？”南子成一袭白衣站在苏酿身旁，两人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马车向皇宫开去，皇宫内一片欢腾的景象。

二.

慈安宫。

“给皇上请安，给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万福金安。”南子成和南子嫣一一请安。“呦，这小姑娘真是可爱，坐在哀家身边吧。”太后笑着让下人又取来一把椅子，拉过南子嫣，微笑着让她坐下坐在自己身旁。“谢太后。”南子嫣甜甜地笑了笑，看了眼南子成。南子成微微一笑，在千尘耳边耳语了一番。

千尘点了点头：“南大人就坐到那边吧。”南子成一甩衣摆，走了过去。

慈安宫正殿两边，吵吵嚷嚷的，坐满了嫔妃，大臣，王爷，贵族。

花屏后。

“小姐别紧张。”月央轻轻握了握苏酿的手，看着苏酿说。“嗯……”苏酿透过花屏，往南子成的方向望了望，轻轻点了点头。

“景阳郡主驾到——”

“参见皇兄，皇嫂，太后。”景阳郡主千茗是千尘的妹妹，和苏酿差不多大，但是看起来任性很多。“起来吧，你就坐到……”千尘刚想说话，千茗就看了看宾客席，笑嘻嘻地说：“我要坐到南大人旁边。”南子嫣撇了撇嘴，看了看在下面旁若无人静静喝茶的南子成。“可是南大人身边有人坐了。”千尘耸了耸肩，说：“要不你坐到他旁边的旁边吧。”

“分明没人嘛……”千茗努了努嘴，向着南子成走去，坐在了他旁边的旁边。

“南大人，”千茗慢慢向着南子成的方向靠了靠，见南子成没有反应，接着说：“南大人，看什么呢？”“啊？”南子成收回目光，吓了一跳：“景阳郡主啊……”千茗顺着南子成的目光看去，花屏后好像有人，露出了一小块红色的裙摆：“花屏后面是谁啊？”“……没什么。”南子成笑了笑说。“这样啊。”千茗看着南子成，羞涩地笑了笑。（我是作者：南子成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喵：尼玛尼玛尼玛不要看我不要靠这么近啊…哈哈）

“大家静一静！”千尘清了清嗓子，慢慢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道：“今日太后寿宴，朕特请各位爱卿和兄弟们同庆，这第一杯，朕先敬给太后……”

说完千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花屏后。

“什么时候准备？”月央偷偷看了眼大殿，问苏酿。“别急，他说皇上拍三下手之后，估计是要等到后面了。”苏酿往里拽了拽裙摆，轻轻揉了揉肩膀说。

千尘瞥了一眼花屏后，嘴角微微上扬。

三.

“全是俗物。”太后慢慢呡了口茶，不高兴地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下面全都静了下来，南子成更是一脸得意。一群舞姬被千尘大手一挥赶了下去。

“就等您这句。”千尘笑着拍了三下手。全场寂静。

南子成轻轻一笑，站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下慢慢走到了琴旁，看了一眼千尘，拨了几个音，随即全部身心投入，开始演奏《姑苏酿》的前奏。琴声悠扬，萦绕于耳畔久久不去。突然，琴声全无。

“嚯——”四面血红色纱面从大殿顶上落下，随之落下的，还有被纱绫拉在半空中，一袭红衣，惊艳全场的苏酿。苏酿双目紧闭，宛如睡着了一般，白皙的面容玲珑柔和，仿佛是美玉雕刻而成，精致的眼影微微上佻，红唇似火，素腕如雪，芊芊玉手，宛如天造。

“呦……”千尘眯了眯眼，心道：这姑娘果然不一般。

随着琴声猛然响起，苏酿缓缓睁开双目，一个翻身从纱绫上落了下来，把众人看得目惊口呆。南子成微微睁眼，看了眼纱面之间翩翩起舞的苏酿，手上的力度又柔和了很多。

渐渐不知从哪有淡粉色的雾气飘来，再加上苏酿身在纱面之中，整个人若有若无，时隐时现。琴声缓缓流淌，粉雾渐薄，苏酿的心情也随着琴声波澜起伏，脸上愁云密布，透着淡淡忧伤，舞步轻盈，竟不禁让人想起了姑苏的水边浣纱的红颜丽人。

粉雾又浓。苏酿的舞步好似踏在了每个人的心弦上，所有人都不忍转目。月央在花屏后凝神看着，突然心头一惊，连忙乘着粉雾缭绕快步走到南子成身边：“大人，你帮帮小姐，《姑苏酿》我也是看过几遍的，我是会弹的。”南子成吓了一跳，忙向苏酿望去。苏酿原本应该用左边胳膊完成的动作现在全部换成了右边或者是别的动作，应该是左面肩膀的伤口又发生了什么，可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是刚刚才改的。只是在最后的收尾，南子成隐约记得在南府时是左手向外用力的把很长的纱绫甩出去，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好。”南子成轻轻拨了个长音，让乐声在人耳边轻轻缭绕不去，趁机换成了月央。

众人的视线中，红衣少女身边又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你…你干嘛？”苏酿意识到自己好像现在被人带着跳，迷茫地问南子成。“别硬撑了……”南子成轻轻贴在苏酿耳边，左手扶着苏酿的左手，整个人随着苏酿的舞步，好似是故意排上去的，看不出任何瑕疵。

南子嫣在台上一惊，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粉莲香，那股粉色的雾气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琴声渐渐声响越来越大，南子成和苏酿对视了一眼，随即南子成一手揽过苏酿，另一只手抓住苏酿的左手，把纱绫用力甩了出去。

全曲终。

“愿我晟安，百姓和乐，五谷丰登。”粉雾散去，二人默契非凡，及时献上了祝词。金童玉女，宛如天造璧人。

“啪啪啪——”太后慢慢鼓起了掌，台下还没回过神来的人这才缓缓回神，跟着太后一起鼓起掌来。

“朕，应该赏你们。”千尘笑着站了起来：“你，叫什么？”用扇柄指着苏酿，苏娘一惊低了低头说：“民女苏酿。”

“苏…酿…..？”宾客席上，丞相愣了一下，缓缓看向殿前绝色的少女，心里一惊。苏酿，是他的女儿……

宫外，新生的蜜蜂在花上来回忙碌着，酝酿着最甜的花蜜。

四.

月色朦朦胧胧的。

南府。

褪去了一身舞衣，卸了妆的苏酿看起来整个人无比苍白，轻轻地倚在窗棱上。

“嘶——”南子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抬眼望向呆呆的苏酿。苏酿肩膀的伤口已经化脓了，血红血红沾在雪白的里衣上。“你……”南子成心疼地皱了皱眉头，用温热的手帕一点一点把伤口上的脓血擦净，又端起药碗。

有温热的液体落在南子成的手背上，南子成一愣，抬头看向了眼泪簌簌落下的苏酿。苏酿用手捂着嘴，眼泪不听使唤地一直往下落。“……很疼吗？”南子成慌忙地放下了手中的药碗，用手背轻轻擦了擦苏酿的眼泪：“你别哭啊，我最害怕女孩子哭了。”

苏酿摇了摇头，眼泪还是一个劲的往下掉。南子成轻轻坐到苏酿床边，把苏酿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仍苏酿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裳。

万籁俱寂。

五.

是不是回了姑苏城，我就看不到你了？

我感觉到了，有一股不好的感觉，向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