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塘宅里很是热闹。

对于莫瑾空的安全回归，小雨最是高兴，不停地跟在莫瑾空身边叽叽喳喳，也不嫌累。余天也被小雨拽来了，他跟在小雨后面，略有些腼腆地笑。

杜久留在了山顶的飞羽宅，他想要制一些药，莫洛那里装置齐全。

小雨一听说莫瑾空要离开很久，就强烈要求跟随她离开。然而莫瑾空顾虑到了一些杜久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小雨一看没得商量，难过得顿时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眨眨眼就尽数落了下来，啜泣了许久才在余天的安慰下停止哭泣。

“小姐，最后一次了，一定要做一桌好菜！”小雨坚定道。

莫瑾空拗不过她，无奈同意。她不太喜欢帮里做菜的那帮厨子，个性傲慢又势力，这种时候影响人的心情。然而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到莫瑾空她们等不及自己煮饭吃了才姗姗来迟，而是刚传信过去没多久，他们就到了。

那些人言语间近视阿谀奉承的味道，夸莫瑾空聪明伶俐天赋易鼎，被鼎鼎大名的毒鬼看上收了做徒弟，说她一定可以继承杜久的一代毒术，名扬天下。

莫瑾空很是反感，于是没怎么理他们。紧接着她去厨间倒水时，又听见那些人讽刺她一步登天做了凤凰，傲慢得不得了。

她抿了抿唇，转身回了她的房间。

午饭过后，她梳妆打扮，穿戴整齐后，就出去从山顶开始接连拜访，一一告辞。他大概也没想到，这次告别她是从头到尾握着拳头坚持下来的。

“瑾空，”大哥莫隐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笑，“出去之后别再像呆在山里一样了，也该磨练一番，改改你的脾气。”

“我是何脾气？”莫瑾空扬眉反问。

“呵呵，就是这般罢。”

……

“大姐出去了腾达了，如果把我们忘了，那叫父亲情何以堪啊。”三公子莫清衔着草根含糊道，“让人说父亲不会教女儿，毁了他一世英名。”

莫瑾空微眯了眼。

一世臭名吧。

……

“哟，这不是大姐吗？”莫如颜嘴角轻挑，眼眸微弯，配着上挑的眼角竟然像一只魅惑的狐狸一般。

“大姐如果是来炫耀的话，那可真是太无耻了哦。”莫如玉伸出食指轻点朱唇，略微睁大的美眸中尽是骄傲的笑意。

“二位妹妹的意思是？”莫瑾空轻声问道，假装没看到她们笑意中的牵强。

“没有我们，哪有大姐的今天……”莫如颜轻哼，眼中闪过一丝阴暗的嫉妒，咬着的下唇微微泛白，显露出一丝不甘与愤愤。

“就是，如果不是我们将那些医书借给了大姐……”

没等她们说完，莫瑾空淡淡一声“走了”便离开了二姐妹的住处。

你们不提她都想不起来这么久远的事了……

……

莫瑾空接连拜访了许多地方，得到的结果都是大同小异，一些冷嘲热讽，一些话里带刺，或者一些阿谀奉承。

她慢慢地走在通道了，怔然的想着，以前怎么都没发现帮里的人都这么令人生厌呢？她的身边是活泼可爱的小雨，还有被她拽来的温柔腼腆的余天。不提他们，她还有清寒的夏渊，淡然地莫洛，深邃懒散的安逸……

如果不是今天走这么一遭，她一定不会想到帮里的人势力到这种地步。即便以前偶尔接触过这样的情况，也只是个别，即使只是那样，也让尚且年幼的她难过了许久。今日竟然这样子群体出现，就算莫瑾空心境已改，他们也真的令人火大。

如果她一直生活在他们中间，那么依她这个没地位小姐的身份的话，那她在这些人的群嘲中，早就要崩溃，被逼疯了吧。

思绪烦躁着，莫瑾空走到了最后一个殿堂：凶堂。

这个凶恶的名字勾起了她的一点回忆，那时候是她第一次与安逸正面交锋。安逸作为主管，许多堂的事物都被他管。莫瑾空在那些堂没有见到安逸的身影，想来他应该在凶堂。

果不其然，刚一进门，莫瑾空就看到了那个斜倚在椅子上看着什么的安逸。

听到动静，安逸抬眼看向她，轻扬了唇：“听闻小姐这次出去不仅没有受伤，还拜了毒鬼为师，现下正四处告别，我还想多久才能到我这里呢。”

莫瑾空瞥了他一眼，不去回应他的话，只道：“安主管气色也不错呢。”

安逸笑意不变：“一切安好，自然气色好。”说完，他唇边的弧度稍微浅了一些，没说什么，低头不再看她。

莫瑾空也是想着什么的样子，没有开口。

两个人都沉默着，凶堂内陷入了寂静。过了一会，莫瑾空忽然问道：“安主管可否记得，当初小雨是谁调到我身边的。”

安逸眸子微深：“我。”

莫瑾空看了他一眼，又问：“那安主管还记不记得，余天负责驾驶马车是谁下的命令。”

他神色不变：“也是我。”

莫瑾空听闻却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为什么，安主管要把这些人安排在我身边？”

安逸抬眼回应着她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忽然轻笑道：“这次不是我。”

莫瑾空微怔：“那是谁？”

安逸却垂了眼，不再看她，只淡淡：“小姐还是别问了。凶堂这里也拜访完了，小姐该回去收拾收拾，跟毒鬼前辈离开了。”

或许是察觉到问不出什么来，莫瑾空抿了抿嘴离开了凶堂。

是谁让安逸这样子安排的，是谁的用意？

“小姐，毒鬼前辈已经在山口等着了。”刚沉思着，莫瑾空就听到小雨的声音由远而近。转过头，看到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将一个包袱从肩上摘下来，递给她：“行李也收拾好了，小姐快走吧，别让前辈久等了。”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莫瑾空，睁大的眼睛中还带着些水雾，略翘的睫毛上闪着几点水滴。莫瑾空蓦地心底一软，伸出手轻轻将她搂住。

将头放在小雨的肩窝里，莫瑾空凑在她耳边轻轻道：“小雨，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有麻烦就去找安逸，他会帮你的。”顿了顿，她又道，“我会尽快回来的，很快。”

说完放脱她，摸了摸又泣不成声的小雨的头，柔声道：“回去吧。我走了。”

慢慢放下手，莫瑾空将包袱背到肩上，深深看了小雨一眼。垂眸，她走向了出山的路，不再回头。

心中被一些离别的惆怅缠绕着，她不知觉就走到了山口附近。

“哟，大姐，你怎么才来呀。”

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莫瑾空脚步一顿。

“再不来，我就跟毒鬼前辈先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