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曲春江花月夜,春去春来春又归
车水镇西部临山,山下有个不大不小的村庄名为岳岭村。岳岭村靠山而居处有一个老大夫,老大夫不知何许人也因喜钓鱼,村里人称垂钓先生。垂钓先生向来行踪不定,但村里人都知道他是个鳏夫一生未娶,然而不知何时在垂钓先生所居的竹屋中却多出了两名妙龄女子。两名女子容貌普通却身姿动人,两人乃是垂钓先生的女儿不知姓甚,只知垂钓先生唤大女儿为云儿,二女儿为落儿。
清晨,惜落洗漱过后戴上宫子宇给她的人皮面具自个儿推动着轮椅走出了竹楼,准备翻晒昨日子宇上山采回来的药材。惜落一身布衣装扮轻盈简洁,再加上面上一副相貌平平的面具和只用一根发带盘起的青丝,像极了农村少女。只可惜惜落样子是像了,却不会洗衣拖地和做饭,再加上自个儿腿脚不便,也只好做晒药材这样的简单差事了。
宫子宇常常将自个儿装扮成年过六旬的老头子人称他为垂钓先生,为的是避免玄澜峰的隐士辨认出他来,惜落和紫云披上人皮面具也是因为如此。但玄澜峰要抓他们三人便算了,让人无言的是近日朝廷也下了通缉令追杀他们三人。惜落也曾在车水镇上看过此通缉令,上头写的居然是“朝廷要犯宫子宇宫紫云二人趁皇惜贵人归家省亲时绑架惜贵人,若是抓得此二人能将贵人安全带回者悬赏白银一千两,向朝廷提供三人去向者悬赏白银五百两。”让惜落觉得可笑的是自个儿竟然莫名的变成了皇上的惜贵人。
然而,宫子宇看到此通缉令只是一笑未语,紫云也笑着道:“皇上粘贴这通缉令不为别的,就为了告诉我他生气了,别等到他亲自出手要人。皇帝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能抓到我们的一定不缺这银子,缺这银子的抓不到我们。”
“他当初不是默认了要放我走么,为何如今又要抓我回去?”惜落不解。
“谁说他默认放你走了?”紫云道:“当时你坠崖后他赶到时你已经要被教主带走了,然后他们二人打了整整一日,却未料到你早被我哥哥带走了。后来,皇上想安排你以一个重新的身份进宫等他安排好了你却被教主带上了玄澜峰。可如今皇上已知道你不在玄苎教的消息了,自然要把你带回去了。”
“不过,惜落你大可不必担心,岳岭村偏僻的很,皇上和教主都不会找到这儿的。这儿离莲真教和乌合国进,若是二人不想挑动干戈的话,我们便不必担心了。”子宇道。
有了他这句话惜落便在岳岭村安心的住下了,竹屋四处景色秀丽惜落也很是喜欢。竹屋前有一片鱼塘,塘中有鲤鱼河虾等物,惜落闲来无事之时也会和子宇一同钓鱼。她原本不会钓鱼,可自从她住进了竹屋渐渐学会了钓鱼,钓虾,和简单的医术。
惜落虽不是很懂医术,但很擅长辨认药材。她本就会使毒,所以自幼便熟识了药物,不过她只知道用这些药物如何害人却不知如何医治人。不过,她也从未害过任何人,姑且可以说惜落学的毒术是白学了。
随着天气回暖,惜落的腿疾也渐渐的好了起来,虽说未痊愈,但此时已可以让腿脚弯曲,若是让人搀扶着还能走几步路。
“落儿。”惜落欲要将屋内最后一批药材摆出来,却发现身后有人正在喊她。她扭头,见到的是一副老者模样的宫子宇,他弓着腰,背上的背篓中堆满了药材,额上汗水岑岑落下,便上前将自个儿的丝帕递给他笑道:“哥哥辛苦了。”
“跟你说了多少遍,叫我爹啊。”宫子宇捏了捏惜落粉扑扑的面颊笑道。
“爹,您辛苦了。”她笑说。
子宇这才满意的道:“落儿,真乖。”
他放下手中的镰刀和悲伤的背篓,将惜落推到鱼塘边上的凉亭里道:“今日天气这样好,适合垂钓。早晨上山杀了头山猪,刚好可以拿猪肝来钓虾。”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将猪肝切碎再拿来。”他言罢又道。
“好。”她道。
待宫子宇离去后,惜落欣喜的将前院劈好的木柴堆在凉亭旁用石头砌好的烤架下,以准备烤虾时用。惜落不喜吃鱼,但喜吃虾,尤其是烤虾。以前在宫中吃的大龙虾,虾肉苦的很,遂惜落一直以来便很讨厌吃虾。但小巧的河虾经火拷过之后却香气扑鼻,虾肉的苦味也全然而无了。
“落儿,准备就绪,可以钓虾了。”不一会儿子宇便提着一篮猪肝两根钓竿迎面向凉亭内走来。惜落接过他手中的钓竿在钩子上挂上一小片猪肝投入水中。
“可惜了,紫云今日去了天香楼,落日之前怕是赶不回来了。”他轻声道。
忽的,惜落的钓竿一弯,她奋力将竿子提起,一条虾被拉上了水面,就在惜落要将它收入网中之时,虾子却挣脱了钩子落入了水中。
“哎呀,真可惜。若是你不说话我便能钓起这条虾了。”她抱怨道。
“这岂能怪我?是你自个儿按耐不住,还未等虾子吃紧钩就提起来了。”他专心注视着水中移动的钓鱼线,随后将竿起来,一条大虾落入他的手中。
惜落一脸不悦的道:“为甚每次都是你钓得多?难道每只虾都比较喜欢被你钓起来?”
他笑着对她道:“竿子再不提起来猪肝便要被吃咯。”
惜落“哎呀”一声,将钓竿提起,一只挥舞着双钳的虾子朝惜落飞来。惜落提着钓鱼线对子宇道:“你将它取下来,快些。”
“好好好,莫急。”他知道自惜落被虾的钳子夹出血后,她便再也不敢碰虾了,除非是无钳子的幼虾或者是死虾熟虾。他将虾取下后又将新的猪肝换上,丢入了水中。
不知不觉中,金乌西落,夜幕降临。紫云回到竹屋时,惜落和子宇才知道二人竟钓虾钓了一日之久。宫子宇见人都到齐了,便从屋中取出几坛子酒提议在凉亭内用膳。紫云和惜落用事先削好的竹签一个个的刺入虾内,再生好火将虾子放在烤架上。
惜落不是很会烤虾,一切几乎是子宇和紫云做的,正所谓能者多劳嘛。但是等惜落正要准备开吃之时,子宇又提议道:“此等月色,此等佳境,有酒怎可无声乐呢。”
不知何时紫云笑道:“惜落善弹琵琶,何不让她奏上几曲助兴。”
“既然如此,云儿还不去将惜落的琵琶取来?”他道。
紫云倒是挺会应和,她忙道:“我这便去取来。”
不久,一曲《春江花月夜》在凉亭之内想起。曲声时而波澜壮阔时而充斥着离别愁绪。曲声悠扬,哀而不伤。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明月。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照初人。
人生代代无穷己,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惜落轻轻吟唱着,始而声音激昂,终而哀伤不绝。曲终,宫子宇赞赏道:“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诗中有画,难得你能吟唱出来。”
听他这般称赞,惜落面色微红,未喝酒的人竟像喝了酒一般。紫云见惜落这般,便道:“小妹耳根子都红了,真是经不起夸赞呐。”
她抚着自个儿的脸娇羞的道:“明明是太热了。”
子宇饮酒不语,紫云道:“是呀,是很热呢。”
“讨厌。”惜落推动着轮椅,自个儿出了凉亭。身后二人忽的大笑,惜落大叫道:“谁都不许笑。”
“好了,紫云你莫要逗她了。”宫子宇向惜落招手道:“惜落,快回来。你再不回来夜里可别喊饿。”
“哼。”她故作不屑的哼了一声,但还是推动着轮椅进了凉亭,毫不犹豫拿起了子宇剥好的虾吃了起来。
宫子宇以拳掩笑,和紫云对视。
此处临海,夜晚没有繁星似水只有悠悠浮云。寒冬逝去,春去春来春又归。然而此处又是一曲春江花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