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黄泉路上

沉入水中的泠霜轻轻闭上了眼。胸口越来越闷，有些难受，想要呼吸却又呛了一口水，又咳不出来，十分难受。不过很快，她便失去了知觉。

再一次醒来，却是已经在另一片世界。天与地，都是暗黄色的，一阵阴风吹过，地上的沙尘被卷起打在她的身上，很是疼痛。沙尘进了眼中，泠霜连忙闭上了眼睛，却挤不出一滴泪水将其冲出。忽然，一道七彩的光从天边而来，化作采芸的身形，轻轻用手将泠霜的眼睛拨开，吹出了沙粒。

“采芸！你怎么在这儿？”泠霜见到采芸，心中一阵激动。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我们永远是好姐妹。下一世，我还会与你在一起的。”采芸回答道。泠霜忍不住兴奋，一把抱住了采芸：“采芸，能有你这样一个姐妹，我真的好开心！”

“泠霜姐，我想接你的人快来了，我就暂时不陪着你了，我在你的来世等你。”说着，便化作一道七彩的光，向暗黄色的天空中飞去。

“姑娘，我们上路吧。”泠霜的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泠霜转过身去，认出那是地府的鬼差：“那就劳烦大哥了。”

鬼差走到了泠霜的身前：“跟我来吧。”便向前走去，泠霜则跟在了他的身后，走在漫漫无边的黄沙之中。路边忽的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前世的记忆也忽然变得清晰。

“这是黄泉中唯一的花朵——彼岸花，能让即将投胎的亡魂最后一次回想起自己的过去。”见泠霜似乎有疑问，鬼差向其解释道，“如果对自己的前世还有怀念，就抓紧时间吧。”

泠霜微微点点头。不过有什么怀念呢？想念起曾经的美好，只是对现在的失落徒曾伤悲罢了，还是不去想的好。

“姑娘，看见前面那座高台了吗？那是望乡台，只有前世积善的人才有机会登上，可以望见自己的家乡，看见自己家中的情况；而恶人只能干惦记着家中情况着急。姑娘你是个善人，可以上望乡台一看。”

泠霜谢过了鬼差，独自上了望乡台。目中所见，是青雨村中的家。家中整洁干净，摆设还如同她离开时一样。只是家中空空的，没有一个人。泠霜心中有些空落落的，这家中她还有什么惦记？轻叹一口气，向台下走去。

鬼差见到泠霜有些惊讶：“姑娘，你这么快就下来了？不用再多看一会儿吗？而且，因为对凡尘中家人的牵挂，一直有‘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的说法，为何却不见你落泪？难道你对家人没有挂念吗？”

泠霜摇摇头：“是的，没有牵挂。没有家人，自然也不会有挂念了。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离开了我，这样的凡尘，又还有什么值得留恋？”没有他，她不会有牵挂。思及伤心之处，泠霜轻吟起一首曲词：

【桃花水】

黄泉路上再回眸，不见故人留。了断旧事还记，今世只为君愁。

犹可忆，生似梦，念无休。来生何处？惟愿重逢，再续春秋。

真的，她无欲无求，只要能与他相见，那便足矣了。

“姑娘，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就往前去吧。看见前面那个老妇人了吗？那是孟婆。饮下她的汤，你就可以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快去吧，祝愿你的来世可以幸福。”

饮下孟婆汤，忘了前世，忘记那些不好的记忆。可是，如果这样，就连同着他一起忘却了。不，尽管伤得那么痛，她不想忘记他，她还想与他再走一世。她，不能饮下这汤。

见泠霜仍在犹豫不决，鬼差有些疑惑：“这尘世伤你成这样，你还不愿意把它忘记吗？如此痛苦，你又有什么舍不得遗忘？”

“我不想忘记他。”泠霜的回答简单干脆。

“可是，这不由你说了算。你看见忘川河中的那些亡魂了吗？若没有饮下孟婆汤，就只能留在忘川河中受苦罢了。”

“只要能等到他，我愿意。再过几十年，我就可以在这里守到他了。”

鬼差摇摇头：“姑娘，你想得太简单了。就算你能等到他，他也不会记得你了。而且，忘川河对于没有消除记忆的亡魂有腐蚀作用，被腐蚀后需要补魂师再修补。腐蚀与修补的痛苦，你是无法忍受的。曾经也有人与你有相同的想法，可最后没有人坚持到了几十年的时间，常常都是几个月就无法忍受了。”

泠霜不再言语。她知道，这样蚀魂的疼痛，她受不起。默默地取出雯萱给的香，结印点燃。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一缕轻烟向空中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