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声音，我轻轻咬住了浞河的衣襟后摆，呜呜叫着。

“呵呵，小东西很怕生呢。”

黑暗处的声音渐响，我好奇地探出脑袋张望。是一个长着白胡子，身体有些佝偻的人，我撇撇嘴，还没有我的身体弯曲的形态好看呢。

浞河半跪下来，“师父。”

老人点点头，“起来吧。这是你带来的？”

“正是。还希望师父施法，助她化形。”

浞河一字一句地说，很有决心的样子。

“那她的意思呢?”

老人绕过浞河走到我面前，仔细打量着我，神色似乎有些震惊，“这是……神鹿？”

“回师父，正是。”

他拧眉看着我，然后微微俯下身子摸摸我的头，“孩子，你想变成人么？”

我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像人一样两只脚走路，会不会跌倒啊？耳朵那么小，真的可以听见声音么？嘴巴那么小，吃东西一定很慢吧，还没有尾巴，怎么保持平衡啊，嘛肯定会摔倒的嗷。

我一下子想到了很多人跟我不一样的地方，那么小那么弱的的人，怎么能够拥有说话这么神奇的力量呢，真是不公平！

我这样想着，点点头，我尝试过飞快地奔跑，方圆十里的灵敏耳力，还有甩着尾巴的畅快感，但是不知道说话会是什么样神秘的感觉。

“那你可知道，一旦你变成了人类，你就失去了作为神鹿的骄傲。你将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老人说得很慢，我感觉身前的浞河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了。

我疑惑地扯扯他的后摆，小声叫他。

“岚歌，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转过身子，想摸摸我的脑袋，伸出手却又停在了半空。

我看着他，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

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那么弱小，却可以有那么多表情，可以发出那么多的声音，真好。

老人一直看着我，良久才微微一笑，摸摸我的身体，力道稍重。

“浞河，你想救顾采的心意为师可以理解，但是你胆敢拐骗神鹿，你可知这后果是什么！”

老人走到浞河面前，叹了一口气，“顾采一直是个谨慎的人，你以为他真的是一时口误才道出了天机？”

浞河的身子颤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老人，“师，师父，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是……”

老人叹息着摇摇头，“孽缘啊，孽缘……”

浞河倒吸了一口凉气，跪着的身子险些不稳，“师父，你都知道了……”

老人家沉默着，转头看了我一眼，“你回去吧。化形这件事情，一定要征得它自己的同意。”老人说完，就慢慢走进了幽暗深处。

我疑惑地扯扯浞河的衣襟，那白胡子的人怎么自己走了？

浞河没理我，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

我摇着尾巴走到他面前，惊讶地看到了他满脸的泪滴。泪水一滴一滴落到地上，渗进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