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物非人是
马车内,身着杏色轻纱的女子面无表情,挑起帘子打量着外面繁华的街道,桃李古镇近几年因一眼“疗沉疴、起绝症”的药泉声名鹊起,早已不是当年破败的景象了:车马行人不绝于眼、丝竹管弦不绝于耳。女子嘴角轻翘,勾起一抹淡淡的讽刺。
正此时,马车渐渐停下,车夫在外道:“大小姐,到了。”
女子听此称呼,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说什么。刚自车中下至地面,没来得及与旁人开口说话,便见一绿衣女子从大门走出,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这被驱逐多年的姐姐可算回来了,叫我好生念想啊。”
女子不欲回她话,只是双眼看着眼前人,李想瑾,曾经是她的堂妹。
那绿衣女子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摄住了她,心中大为畅快,又接着道:“当年姐姐被驱逐时,这古镇还一片荒凉,近年来却是几近繁华、、、、、、、”
女子知其意,淡淡开口回道:“繁华如斯,不也照样将我这被驱逐的不祥之人请回来么。”
那人闻得此言,脸色一变,甚为不快,语气也变得狠了几分:“只希望姐姐莫要盛装而来、狼狈而归才是。”
“不比你难看就是了。”
“你、、、、、、、、、”绿衣女子被她堵得不知如何还嘴反击,满脸尴尬,小脸憋得通红,正准备借口离去,一抬眼却见有小厮从大门出来朝她们的方向过来了,不由恻恻一笑,恨恨地对那女子说:“莫要高兴太早,我们看谁笑到最后!”说完便扭身走了。
“大小姐,老爷已在内间等候,请随小人进去。”那小厮上前,恭恭敬敬地道。
杏衫女子不答,只是自马头绕至马车另一边一位锦衣少年身旁,拉过他的手,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又转过身对那小厮冷冷地说:“我姓向,与李家无半点干系,如何要称我一声大小姐,”随即又指了指袖口那朵桃花图案,“我是成家大小姐,成蹊。”
那小厮心头一哆嗦,只得改口:“成小姐,里边请。”
成蹊仰头望着李家那朱红色的大门,一如当年威严高大,左边威严的石狮子角边一片鲜艳异常,那时年少时她被丢出李府时撞的,血迹直到如今也不曾消逝。
幽幽地叹了口气,成蹊觉察到手心一紧,便知那是身边少年在紧张自己了。说起这个少年,名唤夏至,比她小五六岁,当年拜师时师傅送的陪练,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傀儡娃娃。自跟她那一日起就只忠心于她一人,直至死去。
收回思绪,成蹊冲夏至淡淡一笑,拉着他的手也不放,抬步一起往大门里走去。
一路由那小厮领着进了内庭,来到正厅,一位面目清寒的老者坐于主位之上,见得二人进来,无欢迎之态亦无慰问之语,只开口道:坐吧。成蹊自是不在意,随着落了坐,夏至便站在她旁边。
下人上来奉了茶,一时无语。
一盏茶吃完,也未见主位之人有发言之意,成蹊失了与他消磨的耐心,便道:“这就是家主的待客之道么?既然无事,成蹊便不打扰了。”说罢就欲起身往外走。
“终究年轻,耐不住性子!”李岩轻呵一声,“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么?”
“家师如何教我,无需你来置评,既是无事,我又何必在此浪费时间。”成蹊声音清冷,眼神也凌厉几分,对于眼前这人,她无法再亲近起来,却也恨不起来。
“小丫头,耐耐性子,既然你师父派你来,定有他的用心。想必你也是清楚此次请你到此的目的,又何必遮遮掩掩……”
“好,既然都是明白人,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让我怎么做?”
“姑娘下山前尊师定是把这里的情况告知与你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呢?”李岩端起一杯桌上的茶,悠闲地品着,慢悠悠地说。
“不说也行,我有的是办法知道,不过李老爷应当知道,成蹊这次来此,说得好听是奉师命除害,说的不负责一点,也就是下山历练。要是成功了,说明我功力进步几分,师傅教导有方;若是稍有偏颇失败了,最多也就是被师傅说上两句、面壁两天而已。对于我,没什么,而对家主你呢,可就不止这么简单了吧?”向成蹊站起来,在大厅里来回不停地慢步,最后不慌不忙的停在夏至旁边,结果他递来的一茶杯,优雅地喝下。
“……”李岩气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行了,如果家主还不打算据实相告,就请恕成蹊真的不奉陪了。”如果说之前成蹊只是没了耐心,那此刻的她便是真的恼了。
“罢了罢了,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既然成姑娘已知道了不少,那钟山崖下近日又有异动,想来是十几年前设的界就要被破坏了,如若被破坏……这桃李镇恐是又要受那些野魂的惊扰了。”李岩紧蹙眉头,担忧地说。
“家主莫要担心,成蹊自有办法。”成蹊垂首不答,倒是旁边的夏至开口说道。
李岩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长辈。却无奈眼下情景,也只得走到向成蹊面前,客套地恭维:“姑娘,桃李镇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客气什么,我又没答应一定会帮这个忙。”成蹊起身,冷冷淡淡地说。夏至一愣,随即又无奈地摇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