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别
时光流转,又是两年,訢怜16岁。
訢怜还未出门,一匹快马便自远而来
“夙侍卫,今儿怎么来这么早?”夙侍卫对幻阵的天赋极高,所以往来都是他送信。
夙任翻身下马,脸色肃然的跪下道:“堇王去世,新王继位,请公主回朝送陛下最后一程。”
訢怜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不敢置信。明明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的。如今哪是几天的距离,分明是天人两隔。“为什么父王身体不适,都没人通知我?”
“堇王是猝死的。”
訢怜终是留下泪来,回身就跑向了马厩骑上了无痕,正待快马扬鞭,苏任却挡在了前面,无耐只得勒马。
“公主,新王请您保重。”
“放心,无痕还伤不了我,我的骑术,自认甚你,你在这儿留着,待师傅回来告诉他一声,想来他也是要去看看的。你看,我还清醒,对不对。”
夙任向旁边退了一步,那是长年军营的训练有素,“公主保重。”
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訢怜从堇国边境赶回王都。一路上入目皆白,那是国丧的颜色。一路走回,訢怜反而越来越平静,她是公主,是能肩负起一国之尊的公主。
来到王宫门前,侍卫尽责的拦人。訢怜自然是拿出了免死金牌,侍卫一见到免死金牌,马上惊讶的跪下,“不知公主回朝,万望恕罪。”
“起来吧,通报惜碧皇公主回朝。”通报声节节传递。父王,女儿回来了,您听见了吗?
百丈台阶,拾级而上。
王宫向来对白色颇为忌讳,当初洋外的一个国家送来一件白色的霓裳羽衣,就一直压在箱底,现在却是入目全白。
熙阳殿,名字取的可真好,夕阳啊!
一个冰凉的棺椁停在中间,只为待他。
訢怜走过去在棺椁前面的软垫上跪下,“父王,一路走好。”
“小怜。”夕预自殿外进来,一件月白的衣服,却衬的他英气逼人。十年未见,却不必相问。
“王兄,小怜回来了。”
夕羽挥了挥手,身后的太监就递上了一件衣服,样式就是那件霓裳羽衣,不过大了些。
“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样式,礼制不同,我们不能穿平常孝衣,可父王一定要等你,再拖下去时间也不够了,就照着你小时候人家送来的霓裳羽衣做了一件。你先回雪尘宫休息一下,晚上还要守夜,这几天会很忙,注意休息。”
“知道了王兄,你也注意休息。”
刚要离开,却看见父王的棺椁旁还有另外一个棺椁,“王兄,那是?”
“那是母后的棺椁。”
“怎么会!”訢怜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夙侍卫不是只说了父王猝死了吗?”
“父王死后,母后一根白绫,也跟着去了。是夙侍卫走后的事情。”夕羽只感觉到訢怜握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而后又慢慢松开。
“王兄,我先回雪尘宫了。”
“小怜。”
“我没事,真的没事。”
訢怜回雪尘宫换上衣服后还是想去熙阳殿陪父王和母后,又不想让人跟着,就一个人慢慢的走了过去。
还未进殿,就听见殿内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是师傅到了。
“老友啊,我来送你最好一程了,你每次和我做什么都是你输,恼羞成怒总说要杀了我,可如今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死了呢…死了也好啊,你总说当皇帝苦,总算可以解脱了…你总说每次喝酒都是你先醉,总有一天要把我灌醉,现在我醉了,你看见没有…”
听着师傅絮絮的话,訢怜心里理智的那根弦怦然断裂。男儿有泪不轻弹都已落泪,我为何还要假装坚强。
背后有人放轻脚步走近,訢怜回身扑进了他的怀中,不必质疑,定是王兄。訢怜的眼泪渐渐湿了夕羽的衣衫。夕羽似乎浑然不觉,只是一下一下的拍着訢怜的背,也不开口安慰一句。
待訢怜哭够了,才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叫到:“王兄。”
夕羽帮訢怜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又拿出手帕拭去了訢怜的眼泪,“父王和母后都不想看到你哭的模样,去把脸洗洗,我们回雪尘宫吃顿饭,然后过来守夜。”
訢怜乖巧的应了,一如从前。
夕羽的目光落在了灵堂中的那个人身上,酒不醉人人自醉,唉——转头吩咐道:“将他送到熙阳殿偏殿,好生照看,不得出一点闪失。”然后就陪着訢怜离开了。
一顿饭訢怜根本没吃多少,有些食不知味。夕羽也不想勉强,他前几日,也是这么过来的。身为帝王,忍的比她还要厉害。旁人都觉得他坚强的顶起了整个堇国,只有他自己知道,午夜之时,泪水染湿了整个枕头。
“王兄,带上我的琴吧,我想让父王和母后听听我的琴。”
“好。”
待訢怜调好琴音后几个王爷也相继过来了,訢怜只是向他们点了点头。按照位分的确可以如此,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訢怜还不认识人,十年,变化太大了,她能认出的,只有与她血脉相连的王兄而已。
说是守夜,也不过是坐在守着长明灯而已、真让这些天之骄子,天之骄女跪一夜,是受不住的,但也不好谈笑。所以一时间殿内只有琴声悠悠。
訢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弹什么,似乎想把这些年学过的所有琴曲都弹出来。
很久很久,夕羽看准了訢怜一曲弹毕正要转下一曲的时机,一把抓住了訢怜那双已被琴弦有些割伤的手指。“小怜。”
訢怜回过神来,看着夕羽,突然将头埋进了夕羽的怀中,“王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该早些回来的,我该早些回来的。”
“小怜,不是你的错,这对父王也是解脱,不是吗?”
二王爷裴皓彬也走过来安慰道:“王妹,父王去的时候很安详,他说一生为国为家,总算可以自私一回了。母后也是含笑而去的。”
訢怜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了夕羽,神色略带迷茫。
夕羽看着也明白了,“这是你二哥。”
訢怜马上很乖巧的叫了一句二哥。
四王爷裴皓睿轻拍了一下桌子笑道:“我就说王妹怎么可能才十年没见就变得这么不识礼仪了嘛,就是不认识人了。王妹,我是你四哥。”又指着其他两个人介绍了一下。
訢怜也就一个个的认了过去。
五王爷裴皓轩在訢怜叫了一声五哥之后十分开心,“惜悠身体不好,这么多年个个都欺负我最小,这下可算是可以解脱了。”
裴皓彬使劲点了一下裴皓轩的头,“你有那本事欺负王妹试试,看王兄不打死你。”
“二哥!”裴皓轩生平除了父王最讨厌别人弄他的头了,可偏偏打不过二王爷,只能任由欺凌,最多也只敢抱怨几句。
三王爷裴皓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一群正在玩闹人面前,分开了还在打闹的几个人。“大哥,父王给王妹的信呢?”
“信?”
“恩。”夕羽从袖中拿出了一封封的严严实实的信递给了訢怜,“父王给我们六个都写了一封信,不过看你心情不好,一直没给你。”
訢怜撕开了信口,随信纸一起掉出的是一块玉佩。
裴皓彬感叹了一句,“果然是再王妹的信里。”
“这是什么?”
裴皓轩心直口快的就说了下去,根本来不及拦着,“是幽月佩,大哥有一个纹龙佩,都是能号令堇国军队的信物。当时本来是想大哥带着纹龙佩,幽月佩给父王殉葬,可哪儿都找不着幽月佩,还让我们紧张了好久。最后是三哥说会不会在给王妹的信里,因为纹龙佩就是装在大哥的信里。我们摸了一下才觉得可能是,现在才知道真的是。
幽月佩,父王,你太高看怜儿了。
訢怜展开了信纸
怜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父王定已不在人世,不必伤心,生老病死只是人世的轮回而已。怜儿,以你的性子,又跟着风齐在宫外住了那么多年,定不会喜欢这个公主之位,若不愿意,就离开吧。
公主的身份看似高贵,与你,不过是牢笼而已。幽月佩父王送你,可保你长乐无忧。父王不求什么,只求你一世长安。
訢怜看完之后心中仿佛放下了什么,一时便释然了。转头对着棺椁笑了起来。“父王,怜儿有王兄,还有几位哥哥,不会不开心的。”然后再棺椁前面的蒲团上跪下,“父王,母后,一路走好。”
夕羽也跪了下去,有他带头,其它人也跪了下去,“父王,母后,你们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怜(王妹)的,至少让她一世无忧。”
訢怜站起来坐会位置才想起刚才听到的一个陌生的名字,问道:“惜悠是?”
惜悠这时刚走到门口,回了一句,“是我。”走到里面后,惜悠规规矩矩的给訢怜行了礼,叫道:“王姐。”再对夕羽行了一个礼,“惜悠身体不适,路上走的慢了些,还请王兄恕罪。”
“无妨。”夕羽介绍了一下,“这是你无缘见面的王姐,惜碧皇公主。惜悠公主,你走之后父王纳的林婕妤生的公主,你的妹妹。”
“妹妹!”訢怜不缺兄弟,但是,这些年一直和小默在一起,确实,更喜欢这个妹妹。
訢怜看去,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略显柔美,一身白色纱衣裹着她的身材更显纤细,微风轻拂,竟有一种随风而去的感觉。脸色略带惨白,“妹妹的身体,好像不怎么好。”
“回王姐,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母妃生我的时候,出了一点状况,所以,我生下来就有些体弱。”
訢怜拉过她的手,顺手把了一下脉,果然是先天不足,后天要给她好好补补。“和我不用这么拘束,坐吧。改天我给你送几幅食疗的方子过去,让小厨房给你做几个你喜欢的。好歹我们生在王家,这些不缺。”
“多谢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