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等不得
他走得很快,走得很快,走得像一阵风,一阵逝去的风。
不能等了。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一直以为她是自己回家了,她终究是要回家的,可事实上她没有回家。她有危险。
这都是自己造成的。
是他让她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他不能原谅自己,他恨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不能死,他要找到她。
她一定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坚信。
一定。
十个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狂奔,如一股龙卷风般所到之处飞沙走石。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才可以找到她。但他知道可以让十个黑衣人现身的方法,那就是灭了一个门派。
只要他安然无恙走出了大门,十个黑衣人就会出现,血洗满门。十个黑衣人一定知道她的下落。
他认为。
尽管以一整个门派的性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灭门!
他只要她安全,其他的……
不管。
天已经亮了。
初阳,温和。天气格外的晴朗。
他发疯似的到处席卷着,所到之处,飞沙走石。他要找到一个门派,找到一个可以摧毁的门派。
以一整个门派的性命换取她的性命。
哈妹从他下山的那一刻就紧紧地跟着,她追不上他的速度了,他跑的实在是太快了,原来以往的一个月他完全没有尽力施展轻功。
哈妹不相信还会有人是她追不上的,可以她的确追不上他了。哈妹从怀里掏出一个样东西。
哈妹的怀里可以掏出任何东西。
“小乖,在哪个方向?”一个灰色的小松鼠“哧哧”的叫着,然后再眼前的两条岔路上选择了其中一条,跑了过去。
哈妹嘻嘻的笑着,跟在松鼠的后面开始往前飞奔。
“小乖,真是乖,快,回去睡觉。”哈妹手里拿着一些松子,松鼠津津有味地吃着,吃饱之后就钻进了哈妹的怀里。
哈妹嘻嘻地笑着,可是心里却很害怕,很难受,破狼好像发疯似的一直跑一直跑,她从未见过破狼这个样子。
她害怕。
他狂奔了很久很久,狂奔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终于,他终于在一座高山之上发现了一处宛如宫廷大院的地方,在其四周环绕着棵棵千年不老松。
他往前走了过去,很快,很快,在大门前他发现有一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青松派”,字字苍劲有力。
青松派。
大门前有人把守,他往前走,一阵风般地走上了石阶,他走进大门,在他身后有两人倒下了,两把剑倒插在石板上,石板裂开了。
在走进去的时候,里面正有几十个几百个人在练剑,他们练剑很奇怪,不是单纯的在练剑也不是在互相的切磋,而是在用力砍着立在地上的青松树,大院响起一阵兵铁交击之声,原来青松树俱是钢铁铸造而成。
“你是何人?”
院落中练剑的人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个长须老者,手持长剑,剑身泛出青色的光芒。
“狼。”
他一定要坦白身份,这样十个黑衣人才会知道他已经来了,才出出现,黑衣人必定有很多眼线。
长须老者脸上隐隐出现一丝惧色,抱拳道“可是江湖传闻中的破狼。”
他没有否认。
默认。
长须老者身旁少年道“他就是破狼?听说以前他的武功无人能敌,现在不过却是一个丧家之犬,连江湖中籍籍无名的雁云堡都能让破狼大吃苦头,今日还敢来我们青松派闹事。且让我来会一会他。”
一把铁剑刺向他的喉咙,来势奇急,不愧是每日剑砍铁树锻炼出来力量,他朝着剑走了过去,剑穿过他的喉咙,他就走了过去,然后那少年就倒下了。
剑穿过了他的喉咙,每一个人都看见了,可他愣地就是没事。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
少年竟然还能爬出来。少年捡起地上的剑又刺向他的后背。
“退下.”
长须老者喝住少年。
“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让为师来领教领教破狼的高招。”
少年很不服气地退了下去。
“青松派乃剑派,我使青松剑,就来讨教阁下的背上的那把宝刀。”长须老者手里的剑是三尺青钢所铸,沉重无比,
他感到一股剑气迎面袭来,向长须老者走了过去,他没有拔刀,他的刀从不轻易出鞘。
自他出江湖起,他背上的刀从未出鞘过。
“你想徒手与我的青松剑相抗?”
长须老者知道对方不是泛泛之辈,他抖动长剑,进身直刺,泛起一阵青光,简单的直刺却穷尽了剑法的变化之能事。
所有的剑法都重一个字“快”,长须老者的剑法不但快,而且强劲。只要够快招式的一切变化都可以找到破绽。
“快”其中一个好处就是能够很好的掩藏招式中的破绽。
可惜,长须老者的剑快,他的动作更快。青松剑离他的喉咙仅一寸,青光闪闪,有一股逼人的寒气,长须老者脸上浸出冷汗,他竟然用一根手指就将他的奋力一剑给挡了下来,他的手指没有碰到剑身,只是顺着剑身所发出的青光一直逼近长须老者的肩井穴。
长须老者动弹不得了。
他以前是从不会去制人穴道的,因为没有必要。以前,他会做的只是让人倒下之后站不起来。
可是……
现在……
很多事情都变了。
此刻,他的眼前有几十柄几百柄的剑对着他,对他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了。他已不能再等下去了,恐惧的心情让他想早一点让黑衣人现身。
他等不得。
她更是等不得。
风在起伏,云在翻涌。
突然,周围飞沙走石,剑离鞘而出,纷纷抛向空中,然后插在了青石板上,兀自摇摆不停。众人还没缓过神来之后,已经倒下了。他们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倒下了。
然后倒下的人爬了起来。
倒下了还能爬起来。
他变了。
破狼已不再是那个破狼。
以往被破狼打倒的人是爬不起来的。
可所有人都爬起来了,所有人又都拔起了青石板上的剑向他刺了过去,然后又倒下,又爬起来。
他已等不得了。
她更是等不得。
他周围的空气开始有了异变,变得不安起来,杀气陡然腾腾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又有人拔剑冲向他了,结果依然是倒下,不同的是这些人倒下之后再也爬不起来了,他们倒在了血泊中。
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
血。
他看见了血。
那些人倒在了血泊中。
武功尽废。
空气恢复正常,杀气突然消失了,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犹豫了,他的脑子里想起了她生气的面容,她不喜欢他这样做。
人倒在血泊中,武功尽废。
她不喜欢。
她当时是真的生气了,很生气也很伤心,他是永远不会忘记她当时的表情,从那刻起他再次动手要废人武功的时候,她生气的表情就会告诉他不能这么做,破狼下不了手了。
他很矛盾。
这是他一定要做的事情。
“今后我就是你,你就我,我还未完成的事情就由你来替我完成。”
这句话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可是……
破狼已不再是那个破狼。
未完成的事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完成了。
他此刻要做的是一定要找到她,可是他下不了手。
她不喜欢这样。
他犹豫着,踌躇着。
血,他身上满身是血。这次他身上的血已不是别人的血而是自己的血,有十几把剑都刺在了他身上。
他浑身是血,已快站不稳了。
“师兄,不知怎地师傅的穴道怎么也解不开。”
“这小子的点穴手法很诡异,恐怕除了他之外没人可以解得开。”
他已是强弩之末。
“小子,如果不想死得很痛苦就将我师傅的穴道解开。”一开始被他打倒的少年一把利剑指着他的胸口狠狠地说道。
少年认为他让自己失了面子。
男人失了面子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男人往往会为保住自己的面子而做出很多过分的事。
他没有说话,更没有替长须老者解穴,因为没必要,一个时辰之后穴道自然会解开。
少年一剑刺向他的胸口。
血从他的肩膀源源流出,看起来剑是刺中了他的胸口,但事实上伤的却是他的肩膀。
他已举步维艰,躲过刚刚的那一剑也有些困难了,这个时候他本可以走的,没人可以挡住他,就像在雁云堡那时一样,他满身是血地走了出来。可是,这次他不能走,他要等,等下去。
等那十个黑衣人。
他走出雁云堡之后,十个黑衣人没有出现,因为此刻雁云堡还是存在的,那么十个黑衣人会出现在这里吗?
难道只有让这些人都倒下吗,再也爬不起来了黑衣人才会出现。只有当破狼依然是那个破狼的时候,黑衣人才会出现。
破狼还是那个破狼吗?
不是。
他所站的地方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了,血,他讨厌血。能整日整夜拿着剑砍铁树的人都是很顽强的。十几柄利剑又开始砍向他的周身要害,他都躲过了,要害之处他防护得很严,可是依然有薄弱之处,他的双腿被那个失了面子的少年一剑砍伤了。
他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又站了起来。
他的双腿在流血。
他不能再等下去。
不能等。
他手伸向背后,解下了背上的刀。
不祥之刀。
他要拔刀了。
刀出鞘,就一定会有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