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翌日。

陆洺还是没有来上学。理所当然的会被裴子瑜问起缘由。

被问及的男生自然也是难以回答，只能是实话实说：“你问我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

“你昨天那么早走不是去陆洺家里看他了吗？”

秦浅旭即便被拆穿也是面不改色（是面瘫吧）地说：“昨天看他的时候感觉还好，大概是因为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吧。”

“唔，病得那么严重么？”裴子瑜左手抱胸把右手托在上面指关节顶住下颔若有所思，“今天放学我们就一起去看看他吧。”

浅旭自然是无法推辞。

只不过让秦浅旭没有料想到的是，“我们”的含义里还包括了单黎。

“你怎么也跟来了？”

“怎么，不行啊？”单黎不服气地还嘴道。

“你不是住宿生么，跟着我们一起去了到时候怎么回来？”

“我……我，总有办法的，实在不行直接坐车回家嘛，你管得着么你。”

秦浅旭蹙起眉头，不满地说：“我就是问一下而已，你是不顶嘴会死星人吗，嘴这么欠。”秦浅旭说完就扭头转向另一边不再说话了，像是真的生气了。

一直到上了电车也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正赶上下班的高峰期，电车里也很拥挤，身体随着人群四下摆动，几乎因为失去重心而摔倒在地。暖烘烘的车厢里，女生的脸被熏得又红又烫，抬起头能够看见温暖的热气蒸腾而起形成的白色烟雾，在冬天里格外的明显。

身边最近位子上的两个乘客下了车，秦浅旭戳了戳旁边的单黎说：“你们坐吧。”

女生也不好再跟男生乱发脾气，点点头，牵起身旁女伴的手从秦浅旭给她们让开的一点空间里钻过去。

“谢谢。”尽管声音细不可闻，但是男生的耳朵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习惯地带上耳机，站在靠近车头的地方。拉着扶手。就站在女生座位旁边一点的地方。

一旁的窗户没有关紧，风从细小的缝隙中泄漏进来，皮肤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单黎瞬间产生了似乎是下雪了的错觉。微弱的风牵起了女生的头发，一股淡淡的清新洗发水的味道在空气中浅浅地散开。很好闻。

明明是和昨天一样搭乘的是同一部电车，车厢里也是如同往常一样拥挤，但是心里的感觉却明显的与以往相比有所不同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秦浅旭不知道，更说不明白。只是视线下意识瞥向一旁和同伴聊得乐此不疲的女生。

夕阳逐渐没入地平线以下，收敛了最后一丝阳光。夜幕降临，矗立在街道两旁的街灯依次点亮，泄入车厢，然后狭窄的车厢迅速被暖黄的灯光泡涨。随着电车不停向前涌动，车厢里因为树荫遮蔽的关系忽明忽暗，明灭的灯光筛落在脸上、渗过手指尖、蜷缩进衣服的褶皱里，零零碎碎，纷纷扬扬的，揉进阴影的边界里慢慢化作虚无的颜色，事物的界限变得逐渐模糊起来，勾勒出模糊的轮廓。物与物之间相互联系起来，分辨不清晰。女生的脸因而看起来有些微圆，像是婴儿肥。

有些零星的对话，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让人抓不住重点的那种。似乎像是没话找话。

“你以前也常去陆洺家玩吗？”

“不常去，总共也就这么几次。”

“唔……陆洺病得很厉害么？”

秦浅旭想了想说：“昨天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

“是是么，那就好。”

秦浅旭接不了，话题到这儿似乎就断了。女生也没有转回去和裴子瑜聊天，四周安静下来。

过了几分钟，单黎又重新接起话题：“一会儿到了以后我们去买点礼物吧。”

秦浅旭本想对女生说“不用那么麻烦的”，但看看女生一样的诚恳，不想打击她的热情，点点头应允下来。

于是又没人说话了。

单黎漫无目的地扫视四周。

突然穿进来的冷风猝不及防地扑在单黎身上，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伸手摸摸鼻子，意外感受到从身上压下来的力，暖暖的包住了身体。

“感冒了还穿得这么少，再病一个可就照顾不过来了。”

声音比衣服更加温柔，温暖得把什么都要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