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始终要做的事
人不该杀人。
杀人是不好的。
危蔷是这么觉得的,人不该杀人,杀人是不好的。
人死了。
死了就不能动了。
这是很可怜的。
危蔷呆呆地看着那人倒在血泊里不动了。
死了?
危蔷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他的身后了,他挡在自己的面前,自己怯怯地望着他的眼睛。
坚定。
前面一人倒在血泊。
凶残?
无情?
危蔷不想他变成凶残的人。
“你杀了他?”连危蔷都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
他也显然被吓到了,从来没有任何事,没有任何人可以吓到他,可是她的质问吓到他了。
“没……没有。”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害怕。
危蔷的声音轻柔下来,道“那他怎么了?”
“武功被废了。”
“可,下手也不要这么狠啊,只要给他点教训就可以。”
他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前方。
危蔷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告诉自己他不是一个凶残的人,可是他不说话了,危蔷有种难过的感觉。
“姑娘莫要难过,破狼若是不狠,只怕现在倒下就是姑娘你了。”
危蔷回过头,七匹狼一字排开占了整条街,大笑着向他们走来,说话的是那秀才第五狼。
“为什么?”
“那人的剑法很快,很厉害,他刚刚刺来的那一剑瞄准的是姑娘,若不是破狼将你揽到自己的身后,然后出掌的话,姑娘已经倒下了。”
“五弟,破狼刚刚出掌了吗?我怎么没看见?”
“出掌了,很快,快得可怕,我是输得心服口服。”
原来他是为了救自己,危蔷真狠自己为什么要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他,她很难受。
危蔷愧疚地望着他,低着头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他护着危蔷让她躲到自己的身后,没有说话,他的神情有些怪,危蔷很后悔,他不是生气了吧?
七匹狼走了过来。
“你们又来干什么?”危蔷问道。
“来帮你们,难道还不愿意。”
“你们刚刚还要为难我们的。”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英雄识英雄重英雄。”
“你们是英雄?”
“难道我们不是英雄?小姑娘,你太没见识了。”
“破狼确实比我们七匹狼厉害,的确是英雄了得,我们甘拜下风,今后破狼和七匹狼就是兄弟了,兄弟有难我们自当要前来助阵。”
“那帮没见识的家伙是谁,敢挡我们江湖八匹狼的去路。”
“让我来看看,有崂山派的,青湖派的,天山派的,这可真是奇了,江湖中的大派都聚集到了此处。破狼的面子还是挺大的。”
七匹狼纷纷站到了他的旁边,将危蔷一个人排除在战外,这不是危蔷想要的,她也是可以和他并肩作战的,而不只是躲在她的身后。
大小姐是倔强的。
她倔强地走到了他的身侧,说什么也不肯离去。出人意表的事情发生了,那一瞬间是怎样的诡异莫测,只有亲眼所见才能够体会。
一阵风起。
这阵风很怪,怪得很异常,这阵风就像是一把利剑直刺前方,风停下的时候,前方的几十个人都倒下了,在一瞬间就都倒下了。
七匹狼站在那里,危蔷也站在那里,前面的人都倒下了,那阵怪异的风之后没人可以站着。
“太快了!太快了!”秀才摇着纸扇感叹道。
危蔷越过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奔到他的身边。
“怎么了?”
危蔷傻傻地问道,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问了出来。
“我们可以走了。”
人倒下了,是可以走了的。
“他们没有流血,是怎么了?”
“昏了。”
只是昏了。
“他们是有门派的人。”
他说过只要是有门派的人都会将其灭门,尽废武功。
可是没有。
“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把他们的武功废了。”
“什么时候都可以。”
只要想,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不行,她会不喜欢。
“什么时候都可以?”危蔷重复着他的话。
他不说话了,开始朝前走,危蔷喉咙像是有什么哽住了,难道他还在为自己刚刚的责怨而生气?
“你在生气?”
“没有。”
“胡说,你就是生气了。”危蔷追上他,倔强地要他承认。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是羡煞旁人。”秀才轻摇纸扇笑道。
“英雄总是狭路相逢,今日我们就刺告辞了,我们还会有相逢的一刻,因为我们都是江湖中仅剩的英雄。”
七匹狼的老大豪爽地定下英雄间的约定。
危蔷没有听见七匹狼说的话,就连他们走远了也没有意识到了。她只是在纠结着他是不是真的还在生自己的气。
“你明明是生气了。”危蔷不依不饶。
“没有。”
“那你为何这样对我不理不睬的。”
“我没有。”
“你明明就有。”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很挣扎的样子。
“你回家吧。”
危蔷心里一凉。
“回家?”
“对,你总是要回家的,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危蔷心由凉变得冰冷。
“你要赶我走。”
“我有自己的事情要走。”
危蔷明白了。但这算什么,她还是要跟着他,这是她的决心。
“你是不想我阻碍你所做的事情。”
……
“你要灭了江湖中所有的门派。”
……
“所以你不想我跟着。”
……
“因为那个时候你一个也不会放过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废去武功,你不想我跟着,是不想我看见。”
……
“可是……”
他仍然在挣扎着,痛苦地看着危蔷,她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可是……我要跟着你。”
大小姐很倔强。
咬着嘴唇。
……
“我不会妨碍你的,若是到时候我真的不想看的时候,我自己会不去看的。到时候若是你还想赶我走,我会乖乖地走。”
……
“让我跟着。我想回家的时候,会自己会回家的。”
……
“我知道这是你始终要做的事情,我不会妨碍你。真的。”
危蔷眼睛有些湿润。
他似乎还在挣扎,眉头紧锁,眼角出淡淡的伤疤如未出鞘的一把刀,如他脖颈处戴着的森森狼牙。
“嗯,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要看。”
会看的,一定会看的,危蔷想知道他为何要与全江湖门派为敌,为何一定要将江湖门派的人都废去武功。她想知道为什么。
“你不是还没去吗?等去的时候再说,反正我现在要跟着你。”
“嗯,走吧。”
“走去哪?”
“贾府。”
“哦,对,我们本就是要去贾府的。”
“到了。”
“什么到了?”
“贾府”
危蔷抬头一看,“贾府”的牌匾就在眼前。不知不觉已经到了。
很多事情都是在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很突然的,贾府大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人,是个十五六岁丫鬟,手里还拿着一个鸡毛掸子,站在大门正中央,叉着腰,皱着眉头,一双凤眼盯着大街,像是在看门,像是在防备着要贼子。
门开了,他往前走,一步一步往前走,上了台阶,危蔷跟着他。拿着鸡毛掸子的丫鬟睁大眼睛,怒视着走上台阶的两人,似是要把将这二人吃了。
丫鬟将鸡毛掸子一挥,满脸的怒容,是在恐吓他和危蔷,要他们不能再踏进一步。
他不理,只是往前走,鸡毛掸子在他的眼前乱挥,危蔷看着那丫鬟认真挥着鸡毛掸子,他却完全不理,直直地往前走,吃吃地笑着,她跟着他。
他走了进去,走进了贾府大门,大门是丫鬟自己打开的,那丫鬟很纳闷,怎地自己的鸡毛掸子就是打他不着,他怎地就这样走了进去,实在是莫名其妙,那丫鬟觉得这真是太莫名其妙了。丫鬟跑着追过去。
“你们两个闯进别人家要干什么?”
“这你就说得不对了,怎地是我们闯进来的,分明是你自己打开门迎我们进来的。”危蔷笑道。
“乱说,我用鸡毛掸子使劲赶你们,你们却大大方方地闯了进来。”
“那你打着我们了吗?”
“我也正奇怪呢,我的鸡毛掸子怎地就打他不到,平常都是很准的。”丫鬟纳闷地指着他。
“那是因为他也很会挥鸡毛掸子,所以他知道你的鸡毛掸子会挥向哪里,你就打他不着了。”
“真的!”丫鬟似乎不相信还有人挥鸡毛掸子的功夫比自己还要厉害。
“当然是真的,要不你怎么打他不到。”
“好像是真的。”
“你可以拜他为师,让他传授你鸡毛掸子的功夫。”
“他好像很凶的样子,不会答应的。”
“那是因为你很凶的样子,你若是乖乖的,他肯定会收你为徒的。”
那丫鬟将信将疑地望着他,然后双膝一跪,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她还真的很乖的样子了。
这样的状况他可是从来没遇过的,不知该如何应付,呆立当地,表情甚是茫然,危蔷在一边吃吃地笑着。
“好了,他已收你为徒,起来吧,其实我的鸡毛掸子也耍的不错,我也会教你的。”
丫鬟挺着胸,道“多谢师父,多谢师姐,我一定会学好的。”
“这是怎么了,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从不服任何人的鬼丫头今日倒是服服帖帖的。”
一个消瘦之人嘴里抽着烟袋,手里把玩着上好的鼻烟壶,走下台阶,朝庭院走来。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