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噩梦
走近一步,她就会往后退三步,甚至更多……
青山医院
布梓琦收拾好手边的文件准备下班,却看到Tony穿着白袍站在你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她微微皱眉,叹了口气看着他。
“Dr. Yuen,有事吗?”他不说话,她只好先开了口。
“Mona,我们谈谈好吗?”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关上了门,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OK。”布梓琦看看手表,回答道。
他和她隔桌而坐,他凝视着她,让她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挣扎和痛苦,她的眉头不由蹙地更紧。
“发什么事了?如果我可以帮上忙……”
“Mona,接受治疗吧!”他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布梓琦诧异地看着他。
“我和Dr. Moore谈过你的事,你应该继续接受治疗。”
听到这话,布梓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低下了头,指着门口说:
“出去!”
“Mona……”
“Tony,这是我的私事,我不觉得你有资格知道。”布梓琦冷声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能可以恢复记忆?”Tony继续说着。
“不用你管!”布梓琦猛地站来。
“布梓琦,你的记忆……被篡改了。”Tony闭上了眼。
“什么?”她不明白。
“我说,”他睁开眼,鼓足勇气,抬头看着她:“你并不是不记得,而是被人篡改了记忆。”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确认他的眼中没有说谎的痕迹,她缓缓地坐下。
“你和我都很清楚,篡改记忆这种说法根本不存在。”她说。
“但是存在心理暗示。”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特别……是在一个人受到伤害之后。为了保护自己,记忆会隐藏或者进行修改。”
“虽然我知道……发生那么大的事之后,我的记忆一定出现了混乱,但是不可能……声音、画面都那么清晰,怎么可能是记忆在撒谎呢?”布梓琦不相信。
“布梓琦,你还记不记得当年为你进行心理评估的医生叫什么?”Tony忽然问道。
“Dr……”她回忆着,“Dr. Yuen。”她肯定地说,随即看向Tony,“你不会想说……”
“没错,当年那位Dr. Yuen是我的父亲,他亲口承认他当年对你心理疏导的时候,强制将你的记忆引导……引导成另一个现场。”
“他疯了吗?他可是医生……他知不知道我当年的记忆有多重要?”布梓琦由质疑上升到愤怒,她怒视着Tony。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你现在所有产生的幻觉都和那个案发现场有关……我查了相关材料,”他双手为祈祷状放于桌上,“应该是当年记忆引导留下的后遗症。”
“所以,我记得的可能不是真的,我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什么,知道什么!我根本不记得……”她的脑袋忽然一片空白。
“I’m sorry,不过,这是真的。”他愧疚地说。
她闭上了眼睛,双手试图遮掩眼睛,但是又不敢这么做,她只能双手握拳狠狠地砸着桌子,Tony连忙站起来,一把抓住她已经锤红了的手。她渐渐的冷静下来,睁开眼睛看着Tony,毫无感情地说:
“你现在要我怎么样?已经过了追诉期……我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有可能的话帮我告诉他们……告诉当年那些人,我过得很好!”她抽回自己地手,慢慢站起来,“比起他们这些每晚都要从噩梦中惊醒的人来说,我要好上一百倍,有本事,把我也给杀了!”
她拿了自己的包,打开办公室的门,快步向外走去。Tony只是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低声重复着:
“I’m sorry……”
治安局
李展风审问完就看到阿赞和巴闭在学高sir,这让他疲惫的感觉消失了一部分,微笑着看着他们的表演。
“我知道Madam Ling很清楚自己的职责,继续努力!”巴闭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hello……”
“Hello……”阿赞也笑着学。
“高sir。”李展风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大喊道。
“高sir!”所有人立正一起喊道。忽然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李展风,顿时松了口气,但转而又觉得他过分。
“靓仔,你什么意思?”阿赞勾着他的肩问。
“什么意思?只希望你们一个一个有危险意识。”李展风义正言辞地说。
“没啊!我们的弱小心灵已受到无可挽救的创伤。”巴闭表演者。
“吃惊风散都没有啊!”阿伟夸张地说。
“请吃下午茶就差不多!”卡路里暴露了他们的目的。
“就这样!”阿伟、阿赞和巴闭立刻赞同。
“你们怎么能这样?”李展风吃惊地问。
“喂,别敲他竹杠啦!下午茶,我做东。”Ada听不下去,出面说。
“什么?Madam,你今天替他顶上,他明天也逃不掉的!”他们三个异口同声道。
“OK,OK,OK。”显然李展风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别再搞Madam了,要搞就搞我吧!怕了你们这伙敲竹杠联和会。”
“好哦!”阿赞、巴闭、阿伟和卡路里这下开心了。
“这样吧!Madam请明天那餐咯!”阿伟提议道。
“好啊!”阿赞、巴闭和卡路里立刻赞同。
“你最有建设性,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
李展风和Ada对视一眼露出无奈的表情,Ada拍拍他的肩表示同情。
餐厅
李展风说请客就已经料到他们不会和他客气了,倒是Ada被他们这样的点菜吓了一跳,打抱不平地说:
“虽然是阿Wind请客,也不用拼命吃吧!”
“他们全是蝗虫,随他们去吧!”李展风看看手机,在布梓琦的名字上来来回回却始终没有按下,“其实我也想载点一份餐肉鸡蛋三明治。”李展风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拿出皮夹抽出一张纸币递给阿伟,“阿伟,麻烦你啦!”
“不客气,那我自己点了。”阿伟也不客气,拿着钱就去买吃的。
“Thank you。”李展风依旧不忘礼貌。
“你明知道他们不会帮你省钱嘛!就学习say no,你自己也知你的情况。”Ada提醒道。
“没问题。”李展风一边吃着汉堡,一边回答。
“没问题?”Ada不解。
“Madam,他一定要吃这么多才行的,因为空手道比赛他要转去中量级,要狂吃来增加体重啦!”卡路里解释说。
“原来你真的参加空手道比赛啊!”Ada这才相信。
“你以为我开玩笑啊!我干嘛骗你?”李展风觉得好笑。
“你们这些家伙经常满嘴胡言,没有真话啦!”Ada说,“还以为我会赢,这次又被Mona说中了。”
李展风闻言看向Ada,他很吃惊布梓琦居然会谈论自己的事情,而且似乎还说对了什么。阿赞又开始学习高sir,这次没人搭他的腔,他正说的开心李展风就看到高sir出现在餐厅门口,结果可想而知,他虽然提醒了阿赞,但是阿赞完全不信,直到……
大家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吃完了这顿下午茶,李展风的脑子却留在了审讯室里。他以前就听说过profile这个词,但是直到布梓琦的出现,他才知道这个词的神奇之处,现在整个西九龙警署都在传布梓琦仅凭手上的一些材料,不动一兵一卒找出并抓住了炸弹狂人的事。他为此买了几本关于行为分析的书,也试图做此案做出分析,但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所以他一直在考虑是否寻求她的帮助,但是……
他看着手机始终不愿意拨出那个号码,他和布梓琦算是什么关系呢?这个其实比求助更重要。他们不是朋友,这点可以肯定,他想要变成恋人的关系,但是当中还有个阿Ken,他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他看着来电显示,急忙将电话接通。
“喂。”他佯装平静地说。
(我想找人谈谈,你有时间吗?)布梓琦一向直接。
“有!正好我也有事要请教你。”李展风说。
(OK,你知道我常去的Felice Caffè吧!我今天六点半下班,到时候我会过去。)布梓琦报了地址和时间。
“那个时间去喝咖啡?”李展风有点费解,她刚刚下班应该好好地吃顿饭才对。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的东西,以后都会讨厌。)布梓琦冷声说:(除了咖啡。)
李展风听得出布梓琦的语气,他不再说什么,直接同意了。
Felice Caffè
李展风的下班时间比布梓琦早,布梓琦离店比较近,所以结果两人差不多同时到了店里。两人有默契的一个找了个位置坐下,一个去买咖啡。
当李展风将布梓琦要的拿铁端来的时候,他发现她真的为某一件事在难过。她看着窗外,不是为了看街景而是要掩饰眼中闪烁的泪光;她不言不语,不是因为无话而是一开口就会透露悲伤……她连续好几次将根本来有乱动的发捋到耳后,这是她下意识稳定情绪的动作,他从关注她开始就发现了。他叹了口气,将拿铁放在她的左手边。
“人因为慌乱,很容易会产生幻觉,所以目击证人的话并不值得相信。”布梓琦忽然开口说道,“况且是年纪只有10岁的孩子。所以虽然很难过,但是我无话可说。”她转头看着他,“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天都会做梦……谈不上是噩梦,只是反反复复的,出现爹地妈咪死前的景象……我以为那是因为我想要记住这段记忆,所以反复的,反复的告诉自己不能忘记,大脑也因此反复这段记忆。虽然我为此受尽了折磨,虽然我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从梦魇中惊醒,虽然我很痛苦却无人诉说,但是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的使命,直到揭露真相的那一刻,就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李展风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冷的可怕,“你知道吗?我宁愿相信那是真的,也不想知道我的记忆真的撒了谎……”
她凝视着他,虽然没有哭泣,但是眼中透露出的伤感比眼泪更让人觉得难受。李展风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于是:
“我并不清楚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相信你,真的,我相信你!”
“可事实是我不相信我自己。”布梓琦冷笑着说。
“Mona,你听着,你还记得你给我的话吗?”布梓琦疑惑地看着他,“人们都带着面具,别人看不懂,自己也看不透,所以闭上眼睛,重头来过,真相就在那里。”
“箴言?”布梓琦微微皱眉,“这并不是一句有意义的话。”或许她当初看到了他的疑惑,随手将身边最适合的箴言给了他,但那是毫无意义的。
“不,当时的我需要这句话,而现在的你也需要。”李展风认真地看着她,“你不需要相信自己,你需要的是平静下来。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因为你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布梓琦看着他,忽然心下一惊,急忙抽回握在他手里的手。李展风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底有浓浓的失落,其实这种感觉布梓琦让李展风感觉到不止一次,或者说在每一次他觉得自己靠近她的时候,她立刻就会让他有这种感觉——走近一步,她就会往后退三步,甚至更多。
“或许不该和你见面。”布梓琦忽然的话让他更加茫然,“你应该知道我一直都很无情,我以前就是这么做,”她左手端着咖啡,身体向后靠,这是疏离的动作,“利用对我有好感的人度过不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我一直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