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学长。”灰原迅速把子弹上膛，“给松原、红子和和叶指一条路线，尽快让大家汇合。”

“Ok！”Alec又开始操纵他的贴身笔记本，不一会儿，就出现了建筑平面图，“松原、红子，你们先到左转第一间，那里有两扇门，你们进去后我会操控门锁，挡住组织的人。然后你们从后门会回到厨房，到厨房找到东边的第三扇门，从那儿的楼梯上去。上楼后直走到第二个路口右转再到下一个路口左转。和叶，你那边暂时没有组织的人，你……”Alec突然停住了，用舌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莫名地犹豫了，“你……”

“Alec，出什么事了吗？”和叶一直没听到Alec的指示，有些担心。

“没事，”Alec握紧了双拳，却还是没能像刚才那般流畅地指明路线，“你……”他的脑中闪过灰原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杀人后灰白的脸。他突然想起来，他那个看似冷眼无情的学妹，其实比谁都脆弱。

“学长！”灰原打断到，她知道Alec在想什么，“学长！”

灰原的两声“学长”叫得严肃，像是指责，却还有些恳求，让其余众人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Alec却是听得真切、明白。当灰原开了第一枪的时候，他就彻底明白他这个学妹想要干什么了。他本就是因为知道，才让他迟迟不能对和叶下达指令。

Alec明白，灰原这是想用自己的枪，组织的血，用血色的事实来逼迫工藤他们，那群义愤填膺却更懵懂无知的高中生。现实的生活，不是他们想象那般纯洁美好。现实的生活，从来不缺鲜血淋漓的红色。

她想在众人面前，亲手杀了组织的人。所以，她才想把他们集合在一起，她想把自己被血染的手彻底暴露在他们眼前。

“哀，你真的想好了吗？”Alec在心中担忧着，他真的很担心那群被正义包围的高中生会像当年的那群所谓的同学朋友那般，对她望而却步。

“和叶，你让治安们守住各个出口。你接着往前，在第一个交叉口左转再左转，就能看到安全通道了。”Alec咬咬牙，放慢了语速，说得不大情愿。他虽然明白灰原的用意，却舍不得他这个向来内心脆弱自卑的学妹受委屈。

“知道了。”和叶回答得干脆。Alec知道她现在很渴望和组织正面对决，只是她的对决和灰原定义的对决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当灰原等四人赶到的时候，松原、红子还有和叶已经到了，几人正和组织展开枪战。众人被打得步步后退却仍然没下杀手，相反，而组织虽处于上风却仍然是枪枪要命。形式，显而易见。灰原迅速闪到了一扇门前，借墙壁为掩护，加入了枪战。

“Sherry！”组织的某人惊喜的叫到，“你终于出来了！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你。”

现在的灰原，虽然对组织仍然存在恐惧感，却不会再逃避，当即冷哼一声，毫不畏惧地说道：“上村，你今天的角色不是木偶吗？既然是木偶，没有主人的命令，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呢？”说完便向上村放了一枪。

砰——

上村躲得及时，子弹打到了墙上。

“哼，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Sherry吗？我告诉你，Boss下了死令，但凡能杀了你Sherry的，就能成为他的亲信部下。Sherry，你以为，你的命还能存多久？”上村信嚣张地叫嚣着，还向灰原这边放了几枪，只是都没打中。

“Boss的亲信？那倒也是个挺不错的木偶位置。”灰原屏住呼吸，感受着周遭空气的流动和前方细微的声响，果断侧跨一步，枪口正对上村。

砰——

“只怕你无福消受。”灰原冷冷地看着木村眉心的血洞，没有丝毫迟疑，又向身侧砰砰两枪，又是两个黑衣人倒下，皆是子弹正中眉心。枪法极为精准。

“啊！”园子的尖叫声传来。Alec的笔记本电脑上正显示着那个正对被击毙两人的监控拍下来的画面。虽然少了点血色，但那两个死去的黑衣人的表情却是扭曲得厉害。

而被工藤抱住的兰也忍不住又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往工藤身上靠近了几分。

画面转换，笔记本上出现了灰原持枪的一幕。

砰——

又是一枪，另一个黑衣人倒下。

这顷刻之间，灰原已经杀了四个黑衣人。

世界仿佛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只有那声枪响，如此清晰鬼魅，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凝而不散。紧紧地缠着众人，沉重让众人得迈不开脚步。

砰——

又是划破天际的一枪，彻底打碎了众人镇定的面具。手枪从他们的手中滑落，他们只能怔怔地看着前面躺着地五具尸体，不能动弹丝毫。他们害怕，却是自虐般地挪不开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昭示了他们此刻的胆怯。真的是怕了，即使曾经看见过无数的尸体……

他们愿意与组织开战，因为他们有维护正义的本能；他们能在危险的时候还手，因为他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们能熟练地掏出手枪，并上膛扣动扳机，因为他们经过了半个月的训练。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代表他们能忍受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间接死在自己手中所带来的恐惧。

“呕……”青子第一个受不了吐了出来，即使单手撑在墙壁上，灰原也能清楚地看清她在颤抖，抑制不住的颤抖……

“青子……”灰原想上前扶着青子，可刚上前了几步，便对上了青子惊恐的双眼。那双眼直视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一个冷漠无情的凶手。

灰原被青子的眼神吓住了，不敢再往前走。灰原抬眼看去，除了早已见识过这般场面的松原翼，服部、京极、红子、和叶甚至是白马，都无一例外。他们看着她是恐惧，而她看着他们，只剩哀戚……

“呵，灰原哀，你在奢求什么？你到底在期盼着什么？”灰原自嘲，倔强地别开脸去，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淡淡道：“学长，”声音都显得苍白，“你那边那个人呢？”

“死了。”Alec同样回答得淡然。早年他认识灰原的时候，他就曾经领略组织的厉害，他的手也不干净，他的手同样已经被血染红了。

灰原现在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痛苦地闭上眼，她不希望再看到他们那时刻惊慌无助畏惧的眼神：“致命毒素。”

“对。”Alec并没有出去检查死在门口的那个黑衣人，但他察觉到了在那人死前，他的笔记本电脑有轻微的异常。这是组织远程操控的证据。组织的致命毒素会注入每一个成为杀手的成员身上，这种毒素会极快的适应被注入者的身体状况，发育为与被注入者的体细胞完全无异的细胞。只要组织认为派出去的杀手有背叛的倾向，就会远程操控杀手体内的毒素，令毒素发生骤变，导致死亡。

“虽然死了，但还是留了点儿东西给你。”Alec在键盘上敲击着，在刚刚笔记本出现异常的时候，他拦截到了一个打给死去组织成员的电话，“我拦截了从组织来的电话，是打给那个死人的。不过，我看，这玩意儿倒更像打给你的。”

一个回车键，一个森然的声音通过耳麦，传给了每个人。

“Sherry，好久不见。”

灰原的大脑翁的一声便懵了，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险险地扶住墙。多少次，她在夜里被这个声音吓得惊叫连连；多少次，她被这个声音追得无处遁形；多少次，她被这个声音吞噬得尸骨无存。

这个声音给予了她一切，也夺走了她的一切。

灰原勉强稳住了身形：“Boss。”声音却抖得厉害。

“呵呵，”声音再次响起，更显阴冷，“我原以为Sherry酒的口感跟它沉淀的时间没有关系，现在看来，倒是我错了。”那声音说得轻松自然，一字一句却都让灰原如灌千斤般难以承受，“也好，越不容易喝到的酒才越有品味的价值。一瓶好酒，无论到哪儿都是值得珍藏的。你说呢？”

“Boss说得是，”灰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也玩儿腻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是时候该了解了。希望属下，不会让Boss失望。”

“哈哈哈哈——好！”那个声音陡然笑起来，满是玩弄之意，“我也希望能好好的品一次酒。那几具烂肉你就不管了，我会派人过来清理的，你和你的同伴们好好回去休息一下吧。”

“多谢Boss。”灰原答道，尽是勉强。

灰原刚答完，电话便被挂断了。徒留一声声的“滴”音，余音未散，像是人们颤抖的呼吸。

“啊……”灰原瞬间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拿枪的右手，有红色的液体缓缓流下。

“哀！”松原赶紧上前扶住灰原，竟然发现她的右手，不知何时被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直流，“你受伤了！”松原急忙扯下自己的领带，帮灰原包扎住伤口。

白马见灰原受伤了，被恐惧所覆盖的双眼终于有了点别的色彩。刚想说点儿什么，却被灰原那只被血色染红的右手生生堵了回去。迈出半步，还没落地的脚被匆忙地收了回来。

灰原的余光看到了这一幕，心中苦笑。推开松原的手，借着墙壁，自己艰难地站起来了。

“我没事。”灰原对准备再次扶住她的松原摆摆手，并把耳中的耳麦取了下来扔到了松原手中，“你和学长快把他们带走吧，组织的清理人员马上就来了。”

“那你呢？”松原慌忙问道。他知道灰原心里的委屈，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轻易开口，反倒会伤了她。

“我？”灰原回眸扫了眼身后那一张张青白的脸，惨淡地笑了笑“我想出去走走，不必管我。”

“可是……”松原想阻止她，却被灰原一个手势打住了，只能眼见着灰原捂着右手臂，失魂落魄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