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微醺的光辉照进了东方的书房，仅仅是一瞬又消失而去，仿佛未曾发生一样。

一年未打理政事，文书已经堆得老高，东方揉揉有些胀痛的额头，讪笑自己，虽然是妖，却也会感到劳累。在人间呆了一年，连习惯都渐渐像了人类。

正欲提笔写字，心中一阵绞痛，短暂却又清晰。

“柳母死了。”

这是下一秒出现在东方脑海里的信息。

自己用妖力安插在柳羽竺体内的替身第一时间传回了信息。

“死了么？”东方回忆起那位总是堆满慈爱笑容的脸庞，竟是有几分不舍，“人类的生命，如同怒放的烟火，美丽而短暂，还没有开始就谢幕了，只是留下淡淡的遗憾。”

不过，跟拥有无上寿命的自己相比，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头脑实在有些疼痛，走向了小憩用的木床，躺了下去。

“东方大人。”

一声凄凉而又绝望的声音，唤着东方。

眼前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突然一阵白亮的光芒照得黑暗也如同白昼。

一位妙龄少女从光芒中走出，一直走到东方的面前，来者的面容确实让东方吃了一惊。那一张脸是和东方完却相反的美貌。如果说东方似妖界的血月般妖冶，那么这名女子就是人间的寒月般清丽。

这是一张东方再熟悉不过的脸。

“羽竺？”东方愣了一愣，不是应该在昏迷中么，这里是难道是我的梦境？

“东方大人，想必您已经知道，小女子的魂魄一直在您的体内不肯醒来，但是原因，实在说不出口。”

羽竺扯了扯嘴角，努力想做出微笑的样子，脸色苍白的无力。眼里满满的绝望，如同一潭死水，激不起一丝涟漪。她的声音也沙哑不堪，每说一个字，就用尽了全身力气。

看着这样的羽竺，东方也不好发问，怕伤害到这个人类。只是淡淡地说：“那你照孤，所谓何事?”

“小女子仅仅是想，再见一面，我的娘亲。我仅仅是想，为她守守灵，再尽尽孝道。”羽竺强忍住泪水，哀声说道。

东方装作没看见：“好，孤答应你。”

“谢谢东方大人。”羽竺的身影渐渐淡去，声音也不再清晰，东方又回到一片黑暗中。

东方睁开了眼，唤来了清。

“孤有事，要离开一会。”东方向门外走去，“这段时间，拦住那些进谏的大臣。

“遵命。”清微微颔首，目送着那阵炫目的紫光逝去。

柳府

昔日温馨的家已经被死亡的气息所笼罩，窗前门上挂着的白色布条，让人明白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东方隐去了身形走了进去，厅里的正前方向摆着的是柳母的灵位，白蜡烛中跳跃的火花，香炉中的点点火星也不能使此情此景变得温暖，更多的是凄凉。

柳羽笙穿着白色的丧服，本来温柔的羽笙多了些许清冷和落寞。他一语不发的跪在那里，连眼泪都没有，只是手里紧紧握着母亲生前最爱的竹笛。

自己用妖力控制的傀儡此时也跪在地上，小声地抽泣。

东方忽然感觉脸上一片冰凉，一摸，竟湿了一片。

“你哭了么？”

许久以后，才响起羽竺的声音。

“走吧。”

娘，哥，再见。

我不是不想回到这个温馨而幸福的家，而是，我早已没有资格。拖着这不洁的身体，娘亲和哥哥不知道会受多少白眼和耻笑。我自己也没有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勇气，只要再回到那熟悉的街道，我就会回想起“那天”。

娘，我对不起您，都不能为您好好的守灵，看着您上路，女儿不孝。

事到如今了，我还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

“来妖界吗？”

东方的声音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划破了她的绝望深渊。把她一点点地从地狱里拉出来。

“到了妖界以后，你就叫南。”

南？

“舍弃你人类的身份，舍弃你卑微的感情，成为孤的影子。”

冰冷而无情的影子。

“你愿意吗？”

“小女。。不。。微臣遵命。”

“铭记你的任务，化为影妖，替孤排忧解难。”

“是。”

东方满意的点头，“很好，但是孤是不会用没有才能的人的，所以给你三个月时间，在极寒之地的外围修炼，孤会叫人指导你。”

“遵命。”

从此立下，永生的新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