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远远地紫珞就听到了巨大的凿刻在石头上的声响。当她匆匆走近时，就看见一幅可怖的图景。

许多抡着大锤、凿子的人正钻进一个个石窟里，在把一尊尊事先指定的最好看的石佛细细掂量。要把它们的脖颈凿断，取下头颅，然后小心地用稻草捆上，拿麻绳子扎好，再装进一个个大木箱子里

，旁边灌满木糠，这才钉上木板。这么包装，可有保障了，运输几万里也不会撞坏。

站在一个洞窟面前指手画脚地指挥着他们的，正是戚少校。旁边是胡总办留下协助他的尖锥脸，还有几个心腹士兵。

好像没人能管着他。不管石佛上留下多少伤痕，不管这石窟遭受多少破坏，他都已经是无所忌讳的了！

“你在干什么！你赶紧下令，让他们住手！住手！”紫珞跑到他的面前，怒目瞪着他。

“紫珞，我的好太太，来，咱们走到一旁去说话！在这儿说话可别让士兵们听见，来笑话咱们！”

戚少校看看手下人都斜着眼睛偷看过来，知道他们都还是很尊敬这老镇守使的大小姐的。他连推带拉把紫珞弄到一旁没人的山坳里，脸上堆着笑：“好太太，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可别再管我这个事情

了。我们这么干，是要拿这些财产去换取军需品，知道吗？我们要在群雄争霸之中活命，就是要有枪炮有战车！这乱世，兵马就是一切！有银子就有刀枪，就能抓更大的权，登上更高的位置！这些就

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财产啊！”戚少校似乎和颜悦色地对她说着：“女人家别管男人的事，你快回去歇着吧！山上风可大了，别着凉了！”又对扶着她的柳妈瞪眼睛：“柳妈，好好服侍太太回去！照顾好太太

！她身子可还没大好呀，你带着她东跑西跑干什么？真是不懂下人的规矩！”

原来，他已经把这些石窟视为是他自己的财产！

“谁是你太太！你别假惺惺！我不许你这样！”紫珞先被这一番连劝带哄的话语堵住了，气得发抖，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扑过去揪住他大叫：“你赶紧的！给我命令他们停止！赶紧的！这不是你家的

东西！”

戚少校叫道：“放开手！”紫珞还是死扯住他不放。

“你别跑来这里发疯！我还怕你这个疯娘们不成！别给脸不要脸，我可够抬举你了的！你还当你是一呼百应的大小姐？我呸！”戚少校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举起手来啪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紫珞被他扇得一个踉跄，柳妈急得大叫：“大小姐！”扶住了她。

挨了这一记耳光，她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痛起来，但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心有多疼。她早已对这个男人死了心。她再一次扑过去怒叫着：“停下来！停下！”

“啪！”又一记耳光打在她的脸上。紫珞的嘴角沁出了一缕鲜血，扑倒在山坡上。

“好哇，你敢打大小姐！”柳妈气得脸色发青，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扶起紫珞，一头扑过去就狠狠撞了他一下：“你这个畜生！你害惨了我的大小姐！天天弄得她半死不活的，还打她！你还是不是人

！我、我今天就敢和你拼了这条老命！”

戚少校被撞得连退几步，还没能站稳，柳妈就又疯虎一般直撞过来。他一看，骂了一声妈的，顺手就从腰间拔出手枪，穷凶极恶地开枪了：“疯婆子！上西天去吧！”

柳妈胸口涌出一大滩鲜血，没叫一声，就仰面倒下。紫珞挣扎着，却站不起来，喊不出声。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鲜血飞溅，糊满了天空，又糊满了她的双眼。

“你们两个，先把太太弄回去！”紫珞听见了戚少校在吩咐。她被两个戚少校的心腹士兵抓着手，往山下送。巨大的悲伤使得她已经一点没有力气，只是任他们连拉带拽而已。

日已正午，他们在石窟里忙得正起劲，斜坡上却涌来一大群人，领头的就是圆照师傅和阿天、陈老先生。他们一知道今天石窟遭到破坏，都互相转告，从农田里集合起来，所以费了些时间。等把队

伍都集中起来，就赶过来了。

这些狂怒的民众，都高举着自己所能找到的镰刀、锄头之类，举着这些普通但是很锐利的农具，正飞快地围过来。

“停下！停下！不许再破坏这座石窟！”他们都在怒吼。阿天把手里的铁钎狠狠地往石壁上一击，锵地一声，火星飞溅。

“走开！走开！再不走开，我揍死你们！”戚少校——如今是戚镇守使狂怒地吆喝：“你们想找死吗？”他终于什么也不顾了，把手一招，几十个人围在他身边，都举起了枪。

哗啦一声，枪拴拉开了，黑洞洞的枪口列成了阵势紧逼着人们。

但是，人们还是不断地涌上来。他们握着抢的手有些发抖，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戚少校咬着牙道：“我今天手里的枪已经开了荤，妈的我可不怕再开一次杀戒！你们，退下！”

没有人后退。反而还在一步步朝上冲。士兵们的眼睛都向着戚少校看过来。戚少校盯着这些土里土气的农人们，真是气红了眼。他把手一挥：“弟兄们！.......”

“弟兄们，别听他的！”一声吆喝响起来。

是老郑！老郑赶到了！

紫珞听见老郑在吆喝：“我已经弄清楚了，戚少校你就是杀害镇守使的凶手！这个镇守使的贴身卫兵小汪，亲眼看见你在背后打了镇守使的黑枪！”

“啊！怎么回事？怎么搞的？”几十个士兵都骚动起来。

“对！就是他，就是他！他打死了镇守使，把我吓蒙了，慌得我赶紧转身跑了！”一个瘦小的士兵指着戚少校指控着。

戚少校心里一慌，举起枪来，不料老郑已经大吼一声：“弟兄们！给镇守使报仇啊！”士兵们全都掉转枪口，向戚少校逼来。老郑一拳打掉戚少校手里的手枪，阿天也扑过来，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戚少校毕竟也不是两个人的对手。很快的，就被老郑和阿天扭住，下了他的枪。恨入骨髓的士兵们一起狂叫起来：“在镇守使坟前杀了他！”“一枪毙了他！千刀万剐！为镇守使报仇！”他们杂乱地吼

叫着，踢打着他，要把他押解到镇守使坟上去。

一个声音忽然吼叫起来：“你们这些家伙！还要不要你们的大小姐？”

是那尖锥脸，还有两个戚少校的心腹，见势不妙，赶来救戚少校。他们两个扭着紫珞，另一个把手枪对准了她的头部。

老郑和阿天急得要扑过来，他们马上穷凶极恶地喝道：“别动！我要开枪的！”

老郑他们全都怔住。阿天不知所措，老郑叹气道：“换吧！把大小姐换过来！这个畜生就暂时放了吧，反正今天不杀他，他以后早晚也有报应的！为了他这条狗命，让大小姐受到伤害也不值得！”

他们备好了汽车，三个家伙押着紫珞来到汽车前，上了车，将车子发动，戚少校得以脱身，坐到车上。车子开出一段路，这才停下，放下了紫珞，然后扬尘而去。老郑他们立即在后边打了不少枪，

却都没能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