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走进屋里，这里已经准备下了一桌子好菜好饭。也无非就是鱼肉酒之类，做得精致些。但是摆上了西式的银盘、银刀叉。陈老先生先请胡总办和赈济干事往上头坐，两位也不推辞，坐下来了

。陈老先生和戚少校先满满地敬了一杯酒，两位接了喝了，连吃带喝地，两双手不停地忙起来。戚少校和陈老先生坐在下头，小心地侍候着，生怕招待不周，惹来两位的不高兴。戚少校边推杯换盏边

小心询问：“干事先生，酒菜还可以么？若是都不和您的口味，还请告知，我们也好再去准备！”

“no，no！”干事先生口中吐出几句洋文：“这些菜就很不坏！菜肴好，做的功夫也很好！乡下地方，想不到有这么好的手艺！”这时候他正举起银叉子，插了一茬金黄透亮、 薄如蝉翼的皮丝放进嘴里大口地咀嚼着。这银叉子和皮丝等等一桌子满盆满碟的东西都是陈老先生派人去城里购买回来的。

银叉子倒也不客气，挥舞得十分娴熟，一茬一茬地插下去，把一桌子专门购回来的燕窝、鲍鱼、鱼翅等美味佳肴都成功地扫荡完了。盆干碟净了。陈老先生亲自又端起细瓷茶壶，给他们端上两杯消

食解腻的浓浓香茶。干事和胡总办喝了几口茶，打开镀金烟盒子，拿出烟卷，歪在榻上歇息一回。陈老先生和戚少校且先退出。

直到烟茶都吃过了，歇息好了，干事才从袋子里拿出一台照相机，挂在脖子上，走出屋来，说道：“走，我们去斟酌看灾情去！”陈老先生吐了一口气，忙陪着他和胡总办走出屋子去。

他们在村里转了一圈，干事不停地询问了一些人，今年年成如何，米够不够吃，还真的揭开一户人家的空空的米缸子看了一会，点点头：“确实是受灾了！我一定如实向上边禀报，早日发下赈济！”

边说边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几下，拍下了几幅灾民的照片。

查看了一遍，干事然后转换了话题，对陈老先生说：“听说那闻名于世的石窟就在这附近，我们去看看如何？”

“这.....？”陈老先生一听有点莫名其妙。意思似乎是说您还有心思游山玩水？

“我也不是为了游玩。只是想去勘察一番，这正和赈灾相关，而且有很重要的关系！”干事说。

陈老先生他们便陪同他来到石窟内。干事站在山谷内，眺望着磊磊石窟，连连赞叹：“真是宏伟壮丽啊！”他不辞劳苦，爬上山去，钻进一座座石窟里，细细观赏石雕，时而举起相机，认真地选取角度拍下照片，又叹息道：“好，太好了！只是太残破了，实在叫人痛心、可惜！”

他转进转出，在崎岖小径上攀爬着，直累得气喘吁吁，却仍精神抖擞。陈老先生他们也只得陪着。

终于还是陈老先生吃不消了，提议说：“干事先生，胡总办，前面有个小庙，我们去吃一杯茶歇一歇如何？”

这样，他们来到圆照师傅和阿天所在的小庙里。紫珞也正在那里观看他们雕刻。干事和胡总办顾不上坐进屋里，对他们斧凿下的那一尊菩萨像却是仔细盯着，又看看紫珞，都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

点头赞叹不已。干事先生举起相机给石像拍了好几张照片，点着头：“这一尊菩萨像多么棒！她的已经完成的脸容和真人一样好看！若是雕刻完成了，将是这石窟中最美的雕像！好奇妙的古老文明！”

胡总办则仔细观察着菩萨像上繁而不乱的精美璎珞：“你们刻得很有古风啊！我想请问，它的蓝本在哪里？”

“呵，胡先生，您太客气了！哪里有什么蓝本，这是我和小徒儿随手雕刻出来的！”圆照师傅打着哈哈说。这时候他们真的后悔，不该将这石像雕刻出来，招惹来嗅觉灵敏的家伙......

“嘿嘿！”胡总办笑着，摇摇头：“你们瞒不过我！瞒不了我！如此精美的艺术，肯定有它的源头！师傅，您请告知它隐藏在这石窟的那一个角落，好吗？我敢保证，这会给您们带来莫大的好处！”

圆照师傅和阿天、紫珞脸上都微微变色。圆照师傅毕竟经验老到，仍然笑道：“不不，您们真的想错了，真的没有什么源头！若是有，我能不告知您们么，您要给我们好处，我们当然想要，哈哈！”

干事只得悻悻然的叹口气：“是吗，那真是遗憾了。”

他们坐在屋子里喝茶。陈老先生说道：“胡总办，干事先生，此次敝处受灾情况您们也看见了，还请您们火速向上级告知，也好早日救济灾民！“

干事和胡总办都点点头。干事却又笑说道：“陈老先生，我觉得您们是端着金碗讨饭吃啊！这石窟里的好东西是够多的。为什么不穷极生变，拿它来换饭吃呢？”

“这......先生所言不知何意？”陈老先生真有点迷惑不解。

“说明白了吧！石窟里这么多好东西！都可以换取钱啊！像这礼佛图，不是换了一大笔钱吗？您们只要继续开发这些资源，不就饿不死了嘛？”

圆照师傅他们脸上一起变了脸色。陈老先生涨红了脸，道：“这礼佛图我们原不知情，已经被毁掉了，实在令人痛心！如今再不能毁掉这余下的！我们宁愿挨饿，再不能变卖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呵呵，这又是何必呢？祖先传下来的好是好，可是如若后代子孙不读书不识字，不知道他们的历史，也没有饭吃，守着千年万载留下来的东西有什么用？不变卖成现银怎么吃得上饭呢？我佛慈悲，焚身救民！民众也要先填饱肚皮才能拜佛啊！否则石像立在那里有何用？还不是糊弄人的吗？”

“当然有用。她立在那里能证明我们往昔的历史，促使我们重铸我们的骄傲！我们的辉煌！ ”陈老先生再也忍不住了，训斥道：“如果你们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也不奉陪了，您们请好自为之吧！”

说完，陈老先生站起身来，就欲拂袖而去。紫珞的目光也扫向戚少校。那意思分明在说：“你还记得么？别忘了你给我说过的话！”戚少校沉默了一小会儿，被这目光盯得很不自然，只好赶紧打圆场：“干事先生想必是失言了，哈哈！陈老不必介意，不必！”

当天晚上干事和胡总办本来是要留下在村里住宿。可是干事先生看房子里虽然铺着新被褥，却连个抽水马桶也没有，不得不连连摇头：“乡下地方，实在是......罢了，就在这救灾如救火的时候，这村里我们也不忍心多打扰了！”于是就连夜坐上马车返去城里了。戚少校一边往外送一边对他们说：“这赈济之事，还请先生美言几句，多多成全！”确实的，村里人人面带菜色，对他来说也没好处。

胡总办笑说道：“一定、一定！这其实都是好商量的。其实，这石窟里的好东西确实还有很多可以挖掘，可以变成现银，这个还真要好好和兄弟商量！”

“这个您更请放心！地方上这些族老，都是老朽！不用顾忌他们！我会和先生好好操办的！”戚少校赶忙笑道。一边说一边他也觉得心虚，虽然紫珞不在身边，他还是向两边扫了几眼。

“嗯，对！有您这么一个痛快人，我就放心多了！以后我们增强合作，胡总办就是我们的代表，一切由他处理！把事情办得很好了，我们赈济总会不会亏待你的！”干事先生满意地说。

转眼过了好一阵，赈济总会还真的给村里发来一批粮食作为赈济，由胡总办带着那手下的尖锥脸伙计押运过来。尽管杯水车薪，也不无少补。戚少校实在高兴，赶紧把戚少校迎进去。如今有了这点粮食，加上他筹到的一些，军队粮草就不愁了，也可以办婚事了。

“哦！兄弟要办婚事么？新娘子是谁？呵呵，不用说了，一定是那位漂亮的镇守使小姐无疑了！兄弟可真是有鸿福啊！那我可要讨一杯喜酒来喝，要向兄弟表示贺喜！”胡总办一听，很是高兴。

“好，这一杯酒我还请得起！”戚少校乐呵呵的。

“不过，戚兄，你可别光顾着当新郎官的风流快活啊！要想继续获得支持，取得贷款，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什么重要的事？您尽管说！”戚少校脸色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

“其实，还是这个石窟的事。”胡总办压低了声音说：“最主要的是那个石雕菩萨像，我们已经将圆照师傅他们复制的石像的照片发给总部。总部万分感兴趣。仿制的已经如此精致，原物更不知道会有多美！总部已经发来指令，叮嘱我们，一定要把原物找到，运送到总部去！它将成为我们古物陈列馆里最好的展览品！”

戚少校皱着眉：“这个倒是有点麻烦，圆照师傅他们几个人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招认。不过，它肯定就在山中。兄弟我一定尽力！只要将山中的每一座石窟都翻找一遍，我就不信找不到原物！”

“好！那就看戚兄的了！”

“没问题。只是我实在不明白，贵方需要这么多的石像有什么用？这些石头在我们这儿到处都是，一点也不稀罕！你们却反复地用重价搜求，好像要把这些东西都弄走似的！”戚少校摇着头。

“呵呵，戚兄，这你就不懂了！”胡总办大笑：“这些石头实在有用，太有用了！它们比真金白银铸造的更可贵重！你不知道吗，我们垄断这些，就可以将艺术和经典都捏在手里，任凭我们来解释。以后谁要来观看，来阅读，都得求着我们！所以，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今年花的钱虽然多，以后却可以上千万倍地挣回来！相比之下不过是一点小钱而已！所以，最美的、最悠久的东西，不管它是什么，我们都要不惜一切代价来囊括！来搜求！”

“哦！”戚少校连连点头，有点明白了。胡总办说：“我们这些年，搜求的可不算少。九州已知最早纪年铭文的佛像，最精美的鎏金铜像，陶塑三彩罗汉，还有无数的佛、阿难、迦叶、菩萨、金刚等等

石雕、泥塑、木雕像，都拿到手了。可是，还是有很多没有弄到手。我们还要继续做，把余下的都运走，在我们的总部聚集、凑齐，成为完整的系列！”

“好，好！我一定听您的！”戚少校点着头。胡总办说道：“对！这石像你们留着反正没什么用，换了钱可暖身，可饱食，还可以换成枪支与子弹！这正是你们需要的！”

他们相对而视，一起开心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