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悦眼睁睁看老掌柜倒下。

掌柜的心脏整个被炸开，胸前只剩一个皮肉翻卷的血洞，左胸有两根碎裂的根肋骨被炸出来，碎骨茬与血肉混合，溅得柜台一片狼藉。

老掌柜就那样瞪大了双眼死不瞑目地倒在柜台前，腥热粘稠的液体从血洞流出，整个二楼充斥着刺鼻的血腥。

琉悦就这样木地然看老掌柜缓缓倒下，没有一丝反应。

——这是琉悦十三年来第一次目睹死亡，还是以如此惨烈的形式。

死亡如此猝不及防，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琉悦的眼睛红了，不是悲伤，而是愤怒。

她知道今天的刺杀是冲着她来的，那些惊走的客人与已惨死的老掌柜是被殃及的池鱼。

她不过是喜欢这家的点心，不过是常来关照这家茶楼的生意，老掌柜何辜？那些客人何辜！

为什么他们可以如此轻贱人命！只为要将她置于死地便不顾他人性命！

蓬勃的怒气在琉悦周身萦绕，仿佛有什么束缚被她挣脱。

她恨那刺杀者，更恨她自己。

她恨自己为什么不听莲儒的话——如果她不常常来此，是否就不会有人在这设下杀局等待，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老掌柜就不会死？

琉悦如此想法，固然可看出她心底纯善，但也可看出她被家人保护的太好，对敌经验单薄——此时莲儒便从刺客两波攻击的手段推测下一次攻击在何时，刺客藏身于何处，属于哪方势力，又有哪几方势力默许参与——而琉悦除却防范还不知如何应对。

漫长的等待使气氛越来越凝重，空气中像拉着一根紧绷的弦，那根弦已经快要超过极限，即将被崩断。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莲儒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响起，“琉悦，你可明白了？”

琉悦愤怒地看着莲儒和阿翾，眼中有怒火和悲凉——莲儒分明可以救人却袖手旁观。他即使是为让她看清自己的责任，却是以无辜人的性命为代价。

转念一想却又黯然，他分明提醒过自己，是自己不在乎他的警告，害了别人，却又什么理由怪他见死不救？

“我无法保护你天长日久，你总有一个人的时候，谁都无法依靠，只能依靠自己。”

莲儒清澈不带一丝烟火气得眼睛凝视着琉悦，在满是杀机和血腥的空间隔出一方云淡风轻，“琉悦，你可明白？”

琉悦微微发抖的手安静了下来。

阿翾惊讶而略带欣喜地发现，琉悦的气质在一瞬间发生了微妙转变，或者在平常人眼中琉悦只是气质更加沉静淡然，然阿翾敏感地意识到，琉悦现在处在突破的边缘——这是普通武者与正式踏入武道之境者的第一重分界，是凡人窥得天道的第一步，以琉悦的资质来看，这明显是某种……先兆！

想到老掌柜的死会对琉悦起到如此大的影响，阿翾不禁怀疑地看了一眼依旧淡然的莲儒，这会不会是……然而被莲儒淡然不带一丝情绪的目光一扫，阿翾便急忙打住脑内所想。是或不是，都是琉悦与莲儒之间的事，以她的立场，没有资格介入。

她的任务只是保护琉悦安全直到她十六岁为止，她并不打算介入她今后的人生。她本就是冷静无情的女子，即使十年相伴也改变不了她当初只是受人所托保护琉悦安全的事实。

即使刚刚她还为她的成长骄傲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