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没能见到云卷，他们唯恐生变数，便是我苦苦哀求，也不让我与她相见一面。从长老们的口中，我得知她被费尽一身武功，下了空山。手脚筋皆是挑断，那是何等钻心之痛！听时，我忍不住阖了双目，然后他们说，他们给她服了丹药，伤已经无碍，这一生却是再也不能够执剑用武了。

难为她苦苦练功十几载，皆毁于一旦。我没让他们向她解释原委，她那瘦弱的双肩担的已经足够多了，不必让她知道这真相，负载更多。

一切都让我来担吧，本是我负了她。

我燃香在手，跪在道家始祖的像前，深深地拜下去——愿云卷下山后，能忘却这空山上的一切，做个寻常女子，寻了温柔体贴何意的郎君，安度一生。

安度一生呐，要长安。

师父的丧事办了三日，广邀江湖名士。还用花笺写了帖，投入梨园去，邀梨园子弟上空山，待办完丧事，办我的接位仪式时，唱曲助兴。

梨园的人马来的最早，因是空山掌门之丧，是园主领了一班亲信，亲自上了空山。园主是风姿绰约的人儿，描画了浓重的妆，身后跟着个小女孩，与云卷一般大小，白纱蒙面，青丝垂肩，只露出沉静温婉的眉眼。云佑瞧见了，与园主笑是：“梨园的人儿，如今是一代胜过一代，小小的人儿，不在园中玩，却一同上了空山来。”园主亦笑，凤眼上挑：“长老抬举了。这孩子是妾身新收的帝子，亦是妾身的关门弟子，如今带

来，权是长长见识罢了。”

是云卷吗？

这样的想法从脑海中浮现出来，却硬生生地被自己压下去——她无论如何也不会，也不能，也不要再上空山这是非之地来了。

随着选定日子的临近，上空山的江湖名士越来越多，却热闹不起来，入眼尽是苍凉的白，压抑的很。

师父下葬时，长老们喊我去为师父哭一哭，梨园园主却不知何时到了我身畔，将身后那女孩向前推了推，笑盈盈道：“怎么不见掌门女弟子？不若让她代那女弟子哭一哭？她戏中哭丧哭的是极好的，也当是让她长了见识。只一人，会叫那些名士心中胡乱猜想呢。”

长老们踌躇了会儿，竟是应了。令人取来麻衣丧服，让她更上，与我一同去。

她哭丧哭的果然是极好的——脸庞清瘦，面色惨白，映着麻衣丧服，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而我不过是跪在木棺椁前，吊着嗓子哭了几声，却流不下泪来，我虽难堪，却也无泪——那哀伤，早在师父临终，云卷下山时尽了。她却哭的真切，泪成两行止不住，眼睛肿成核桃模样，白色面纱下，是止不住的呜咽。有空山弟子要抬棺椁，她却扑上去，死死抱住，直到人们将她抱开，十指都扳出了血痕。

人们只当他是掌门女弟子，思师切切。而我离她最近，依稀听得那哭号间，低低压抑的“师父”，不由得扬了眉，眯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