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山，属于师父那一代的人已是少之又少，只剩下师父，长老们个少数的护法。护法是在云瑶宫正殿誓了师的，字字铿锵，撼人心魄：“以我身躯，慰我空山。”大小的事儿总是有的，危险总是有的，稍不留意，便是黄土白骨。

那一代的人，有的留在了空山，有的怀着功夫下山；去历练，去闯荡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有的已是黄土白骨，魂不知处。想要从那些古板严肃的长老，神龙不见尾的护法口中知道些什么，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那一代的事儿，皆如泡沫虚影，无从知寻。

“云笙，既以‘云’为姓，必是空山直系弟子了。”在我们几乎放弃寻找旧时事儿，放弃寻找云笙的时候，卷儿忽然和我这么说。恍然大悟一般，忽地想起师父曾道，每一代的空山直系弟子，皆有记载，理成书卷《空山大典·云氏录》，收于藏书阁内。我拉起她的手，往藏书阁的方向跑起来。耳畔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双耳有点烫。

我们费力地仰着头在书卷中寻找着，揉着酸涨的双眼。我是在最里边的那一排架子上把它找到的，在最顶层。厚厚的一卷，书脊上小楷书写着：“云氏录”。踮着脚尖，却发觉够不着它。

“卷儿，卷儿。”我唤她。

自我高过她，她便再不要我喊姐姐，初闻时皱了眉头，泪眼汪汪：“姐姐可是不要阿抒了？阿抒哪儿做的不好了？是不是饭没有多吃，武没有练好？还是姐姐有了别的弟弟了？卷儿姐姐，阿抒若有什么不好之处，定要改了去。姐姐不要生气，不要不要阿抒……好不好？”声儿渐渐小了去，垂首来看着自己的脚尖，双手紧攥。末了却抬首看住她，眼睛晶亮：“好不好？”

她不住地笑，笑出了泪花，在眼眶内打转，迟迟落不下来。揽住我，在怀中，轻拍我的背：“多大的人儿了？仍旧这般小孩子气。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卷儿何时会不要你？你如今也大了，高于我了，喊‘姐姐’可叫他们笑话，只喊了‘卷儿’便是。”悬着的心听罢才是放下，自然应允，依她所言只喊了“卷儿”。

她应声走过来，朝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满目欣喜：“可让我们寻着了。”一面与我说道，一面便要伸手去取下来，却只触到低几层的木质书架。

我于是笑着打趣她：“我可是都拿不着呢，你如何取下来？”却是走近去把她抱起来，好让她取下那册书卷。抱着她柔柔软软的身子，面上微烫，心上有什么，如澄净的水一样漾起涟漪。还好她看不见，不然该要笑了。

她把书卷执在手上，笑着说抱得痒痒，让我放她下来。

师父是空山第八代弟子，云笙想来亦是的了。师父的名字撰在首位，紧挨着的那个名字却被交叠着的墨色线条重重地抹去了，那里会撰着谁人的名字？云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