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回到家乡
几天后,左天信与叶知秋在宣荣府和汝南府的交界处,这次是以兄弟二人外出求学为掩护。
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已经十多岁的左天信忽然生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感慨,是近乡心怯还是想起了早逝的父亲这只有左天信自己知道。
左天信与叶知秋骑着两匹普通的马,就像两个普通的游历弟子。“那是味美轩,那是载酒堂书社,那是济世堂……”左天信安静地介绍着冥武县城街道上的各处店铺。
“你家的药店呢?”叶知秋问道。“估计再就变卖了吧,都过好多年了,连当年风光一时的左家都消失了。”左天信说道。
两人慢慢地骑着马,就像两个游客一般任由胯下的骏马带着自己前行。
“停一停,看一看,冥武县第一的米花糖啊!”一个十多岁的小贩叫卖着。“米花糖?好吃吗?”叶知秋的馋虫又犯了。
“挺好吃的。”左天信说着下马向小贩走去。
米花糖小贩穿着土不拉几的蓝布衣物,头上包着一块黑色的头布,背上背着一个小小的竹筐,走进竹筐一股咸甜味就从竹筐里透了出来。
“好多钱一块?”左天信说的是典型冥武县方言。
小贩虽然比左天信高一点,但是似乎很怕与人对视,只是低着头。“一个小钱一块。”小贩说道。
“来两块,不来三块,我吃两块。”叶知秋说的是汝南口音的大明官话,“我和他一起的。”
“拿块椒盐的。”左天信说道。
“好的。”小贩小心的从竹筐里拿出两块米花糖说道。“给你钱。”叶知秋说道。
给完钱两人吃着米花糖继续向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小贩将钱小心的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继续叫卖着米花糖。
“你的假肢没问题吧,走了这么久?”叶知秋吮了一下食指说道。
“没问题,大概是第一次用吧,还有点不习惯。”叶知秋摸了摸左腿上的假肢。
还在临江县时,叶知秋就开始制作自己的假肢,天天带着万丈红尘实在是太碍事了点,假肢的制造利用了木甲兽的制作原理,现在万丈红尘被改造成了一个和鲁彦和像的机关收纳箱。
“快到了吧。”叶知秋将最后一块米花糖吃完说道。
“前面左拐就是了。”左天信说道。
不一会儿,一家挂着福祥客栈的地方出现在两人面前。
“福祥客栈,”左天信小声说道,“以前是左家的家业,现在不知道是谁的家产了。”
祥福客栈是左家的三大支柱产业之一,自从左家覆灭后左家的产业看是陆续被人买走,现在留下的只有一套八门金锁棍法还能让冥武县的人知道左家的辉煌。
左天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跨步走进了福祥客栈的大门。
忙碌的小二,谈天说地的食客,一切的一切就如同当年的一样。
左天信熟练地走到一处靠着柱子的饭桌前,这个位子曾经是左天信的父亲左远志最喜欢坐的地方。
左天信抚摸着父亲曾经坐过的地方不禁感慨的长叹了一口气。
“二位,”一个小二笑眯眯的走到二人跟前说道,“吃点什么?”
“一壶青米酒,一盘三仙牛肉,一份辣子鸡丁。”左天信熟练的点出了当年左远志的菜单。
“稍等二位。”小二给二人倒好茶水转身下单去了。
“待会吃完去左家看看。”叶知秋喝了一口茶说道。
左天信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不一会儿,酒菜上齐了,二人又向小二定了一间地字号的房间,匆匆地吃完饭放好东西就离开了祥福客栈。
二人离开客栈并没有直接去到左家老宅,而是四处闲逛一点点地向左家老宅靠近。
“那不是那个卖米花糖的小贩吗?”叶知秋忽然说道。
左天信定睛一看,果然是上午那个米花糖小贩,此时他正两人的前方走着似乎与二人的路线有些重合。
“左家的遗孤?”叶知秋小声嘀咕道。
“不可能,左家的后人从小到大都要练习八门金锁棍,双手都有厚厚的老茧,而且肩膀肌肉比一般人要发达。”左天信说道。
小贩在二人谈话间已经走入了左家老宅旁边的一条小巷子,二人赶紧跟了上去。
巷子不深,大约三四十米左右,青色石板的尽头是一个破旧的木门,木门的旁边斜着挂着一块木牌,走近观看木牌上字早已经模糊不清。
“这条巷子以前是老宅的后巷,门后直通老宅的伙房。”左天信从仅有的记忆中搜寻到一点信息。
“这么多年了,雄霸一方的左家居然落魄到这个地步。”叶知秋看着模糊不清的门牌说道。
“谁!”一个病怏怏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左家的朋友,前来寻找左家的遗孤。”叶知秋说道。
“这里没有姓左的,都死光了。”一个枯朽的手掌从门缝里伸了出来,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老人站在门后说道。
“这位老人家,”叶知秋整了整衣装说道,“晚辈是左家的朋友受人之托特地来寻找左家遗孤的。”
“死了,”老人没有让二人进屋的意思,“几年前本县被一群匪兵趁火打劫,左家人死的死,逃的逃,从此再也没有音讯了。”
叶知秋还不死心说道:“老人家可认识左家的什么人,或者知道左家还有什么遗孤没有?”
“遗孤?”老人思索一下说道。“早年间左家倒是一房离开了冥武县据说搬到宣荣府去了。”
老人说的赫然就是左志远一房。
“老人家,”叶知秋看了一下老人面色说道,“晚辈看您似乎有什么急症,晚辈也略懂医术不如让晚辈诊断一番。”
叶知秋决定曲线救国,先和老人打好关系再说。
老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二人进了院子。
院子似乎就当年左家的伙房,只是在四周有磊几处高高的砖墙,因为曾经是伙房的原因院子是坐北朝南的,这样避免了炊烟飞到左家的其他地方,院子东墙摆放着制作米花糖的工具,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正在细心的做着米花糖,少年的不远处放着一根齐眉棍,只是棍身肮脏不堪比吹火棍好不了多少。
“二爷爷这是?”少年见人进院子于是问道。
“客。”老人说道。
少年没有多问继续做着米花糖,似乎也没有看出二人就是上午的顾客之一。
左天信走到齐眉棍前垫了垫说道:“铁的!”
左家以棍法见长,初学者用木棍,熟练者用铁棍,据说还有一根用旋金兽的脊椎打造的骨棍。
“左家的遗物,镔铁做的,平常当扁担使。”少年说道。
“可惜了。”叶知秋听闻说道。
老人没有让二人进屋,让少年在院子的中央摆了个小桌,倒了三晚粗茶。
“老人家开始吧。”叶知秋挽了挽袖子说道。
老人将手递给叶知秋,叶知秋煞有介事的号起了脉搏,不一会儿望闻问切都做完了。
“内伤,被刚猛的武功所伤。”叶知秋说道,“可否让晚辈看看伤口。”
老人楞了楞说道:“可以。”
老人将上衣脱了去,一块手掌大小的印记赫然的出现在老人胸前。
叶知秋沉思了一下说道:“看掌印像是汝南北麓山的混元手,但是混元手又无法打出这么重的掌印,奇怪。”
“是铁手掌打的。”老人说完将上衣重新穿了起来。
“普通的铁手掌居然打出这么雄浑的掌印!高手!”叶知秋说道。
铁手掌一种路人皆知的武学,也是最常见的外功之一,招式只有简单的八式,所以又被称为八式铁掌。
“掌力已经透入心肺,温补费钱,猛药无用。”叶知秋冷冷地说。
“求求你先生,一定要救救二爷爷!”少年突然跪倒在叶知秋面前说道。
“药石无用,只有找内力雄浑而且温和之人才能消除内伤。”叶知秋淡淡地说道。
“一个八式铁掌竟然废了一个棍法大家。”叶知秋说道。
“我不会使棍!”老人突然说道。
老人说完才发现叶知秋根本没有看自己,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这么说。
“满手老茧,双臂修长,肩肘腕关节灵活,这根本就是一个使棍好手的特点。”左天信在一旁说道。
“我不是左家人,我姓胡,大家都叫我胡二爷,这个小子是我的义子胡顺。”老人娓娓地说道,“我本来是左家一个下人的儿子,家父负责左家一处乡下农庄,后来由于我天生双臂奇长,于是左家的一个教头在征得左家家主的同意后教会了我前四式的棍法和上半部的木乙长春功。”
这是二人才注意到老人双臂一直是缩着的,如果舒展开估计比常人是要长出许多。
“后来,我又从一个云游武者那里学一套拳法,实力应该有暗劲四重,”老人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说道,“几年前两明大战,我从乡下的农庄调到了老宅做守卫,前前后后左家一共调集至少六十多个好手,可惜还是覆灭了。”
老人的话让左天信不禁感到感慨,如果当年不是父亲的事自己一家估计也就不存在了,谁能料到被除名的左远志一脉居然成了左家唯一的后代。
老人继续说着:“我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谁能想到一群匪兵里居然有聚气期的高手。”
“聚气期的高手!”叶知秋心里突然叫道,“在军队中聚气期的高手,哪怕是聚气一重也是千户,怎么可能成为匪军?”
除非有人特意派人剿灭左家,这是左天信与叶知秋的共同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