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琳赛，我有些紧张了，你们说菲利浦会做一条什么样的礼服？”拉尔夫太太走在最前面，有些兴奋地问我们。在时装方面，拉尔夫太太一点也不像个四十几岁的女人，而是依旧像个小女孩一样容易雀跃不已。

今天是我们约好去菲尔店里取礼服的日子，说起来我已经有几天没见到菲尔了，不知道他的服装店生意还好不好。“一定会很漂亮的。”我向拉尔夫太太保证道，对于这点，我太确信了，菲尔的设计从来就没让我失望过。

走到小店门口，拉尔夫太太停了下来，回过头向我们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打开了门。

这次菲尔就在厅里，正在摆弄一个假人模特身上穿的礼服的裙摆。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回过头来：“杰克，你来了。”

“哦，天哪，菲尔，看看你，你的气色好多了！”我上前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次看见他，我惊讶地发现，他的脸色似乎变得正常些了，至少有了些血色，不会再像几年没有睡觉一样了。不过，当我抱住他的肩膀，就能感觉到他依旧瘦得只剩骨头，。

听到我这么说，菲尔嘴角露出一个弧度，不过还是像以前一样看上去有些困难。“夫人的礼服，我已经设计好了。”他对我说，转身从厅里的衣架上取下一条鸽灰色的礼服。不像上次空空如也的衣架，看来这几天菲尔不仅仅只是忙于为拉尔夫太太设计礼服，他还为他的小店添了几件新品。我随意地一眼扫过去，那些衣服一如我所知的他的一贯风格，是用单色的面料制作而成的。

“哦，我的天哪，太美了，我爱这个！”我听见拉尔夫太太惊喜地叫了起来。那确实是一条很美的礼服，露背的鱼尾款式正好可以显现出拉尔夫太太依旧保持得很好的身材，绸缎的材质精致得几乎可以反光当作镜子照了，看上去高贵又优雅。我知道菲尔的作品又成功了，我悄悄对他做了个鼓掌的动作，没发出声音，不过他好像已经理解我的意思了。

“谢谢，菲利浦，我应该付多少钱？”拉尔夫太太把手伸进她的信封式手拎包里去找钱包，“没关系的，你尽管说，我相信这条裙子即使要花我几千美元也不为过。”

“不，不用付钱。”

我奇怪地看着菲尔，然后我就发现拉尔夫太太也正在以同样的眼神看着他，可菲尔对我们的诧异表情只是不知所云。天哪，他不会对钱的重要性还没有概念吧！

“不行，我一定会付钱的。你开价吧，至少也得是成本和你的劳务费的价钱。”拉尔夫太太坚持道。

菲尔露出一副伤脑筋的样子，看起来他还真的对钱毫无概念。他求助地看着我，但我只是耸了耸肩。事实上，这条裙子从不同角度上来说，所值的价钱不是那么容易估计的。如果忽略那精美的设计，仅仅只是把那当作一块经过加工的布料来出售，那不过是几十美元的问题，就算加上劳务费，当然也是把设计的功劳排除在外的，也就一两百美元；然而，如果算上设计，这条裙子的价值就要翻上好几倍了，尤其是这么漂亮的造型，即使是给安吉莉娜?朱莉这样的明星用来走红毯也不为过；如果再给这件礼服冠上一个什么香奈儿或者纪梵希之类的奢侈品牌名号，那就更值钱了……

“那……一百五十美元。”菲尔不确定地看着我，向我征求意见似地报出了这个数字。

他果然只算了成本价和一点点的附加费用，为此，拉尔夫太太的嘴巴都惊讶地张成了“O”形。“我不是说了吗，这条裙子就算上千美元也是值得的。菲尔，你也太好心了，”说着，拉尔夫太太从钱包里拿出几张钱递给菲尔，“但我还是要出五百美元，这是至少的，我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不少折扣了。”

“对了，琳赛人呢？”这时，我才发现琳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看了看菲尔，他也是一脸茫然。“琳赛？你在哪儿？我们准备走了！”我喊了一声。

紧接着，我就听见储物室里传出了一阵声音，很快，琳赛就踏着高跟鞋敲在地上发出的“哒哒”声从储物间里跑了出来。

“琳赛，你不觉得这样未经同意就随便闯进别人的储藏室很不礼貌吗？”我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问道，特别是强调了“未经同意”这几个字。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当时简直就像一个罗罗嗦嗦让人厌烦的老太婆。

“哦，抱歉，我真的很抱歉，菲利浦，我只是有些好奇。”琳赛听了以后，倒是没和我说什么，而是先向菲尔道起歉来。

“不不不，没关系的。”菲尔当然会这么回答，他一直都这么好脾气。

这下琳赛得意洋洋地看着我，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他都不介意，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真多管闲事”这句话。我撇了撇嘴，不满地向她翻了个白眼。

“到那天我来店里接你吧，不然我真有些担心你会迷路，”不知道为什么，我面对菲尔会表现出少有的耐心，这完完全全就和我与克里斯交流的时候相反，“那我们先走了，回头见。”我跟在琳赛和拉尔夫太太后面，向菲尔小幅度地挥了挥手，推开门准备走出去。

“杰克。”他突然在身后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反问道：“什么？”

“我……”他先是犹豫了一下，低下了头，看着我的鞋尖，然后，又重新抬起了头，用那双碧蓝的眼睛看着我的，“那天，我可以请你跳舞吗？”

这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面具舞会吗？”我回答说，“到时候你认出我，我就和你跳舞。”

“我能认出来的，我认得出自己做的面具。”我听见身后，菲尔又像在说给我听，又像在自言自语。

我开始有点儿期待那天的面具舞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