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搭在购物车的车把上，带着一点点危险的火气说：“我没跟你置气。”

杜衡笑起来：“没说你跟我置气，你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刚才我说错了，对不起。”

我生起气来会愈发平静，手指紧捏着车把，也跟着他笑，说：“没关系，谁没个说漏嘴的时候。不过你要是真看不惯我这样子也就别看，我就是爱搭不理的这样，你要是从高中忍我很久了还真是你心胸宽广。”

“尹霜，你跟谁过不去呢？”杜衡正过身子面对我，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一阵烦躁，皱着眉回答：“我能跟谁过不去啊？我干嘛跟别人过不去，我特么从来都是跟我自己过不去行了么？快点陪人家买东西吧啊，别在这儿听我废话。”

连然听到这儿好像有点儿不知所措，红着脸小声说：“学姐学长，你们别这样啊…”

“有你什么事？”我一情绪激动就不会考虑现在的状况，谁跟我说话我都会顶嘴回去。

连然被我一句话说得脸红透了，看了看杜衡低下了头。

“尹霜，咱俩的事你别牵扯到别人。”杜衡瞟了一眼连然，语气变得冷峻。

我笑了一下：“咱俩的事？咱俩有什么事？几年前我喜欢你的事儿？杜衡，我是喜欢过你，可也不代表我尹霜以后就都得喜欢你吧？你哪儿来的自信，你是不是被高一高二那帮小女孩儿惯得脑子里都是蜜啊，你就觉得我应该在你这浪费我一辈子是么？”

他一点表情都没有，说：“我没这么觉得。你有什么气冲我撒，别对着别人就行。”

“真是个大无畏的好学长呢。我什么气都没有，我也没冲你生气，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行么，人家以为我多不要脸。”

已经有人把好奇的目光投到这边来，我是不在乎，我激动起来什么都不在乎。

“尹霜学姐，今天是我硬拉着学长出来陪我买东西的，你别怪他了…”连然往前站了一小步，急急地解释着。

“跟我有什么关系？用得着向我解释么？再说我也没怪他。学妹，勾搭完唐宁又看上杜衡了？胃口还挺大的么。当初跟程宇诺聊骚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后面还有更好的呢？二中挺小的，够不够你撒渔网啊。上了大学更好，五湖四海随便你撒，打着滚儿捞鱼都没人管。”我终于把矛头对准了连然。

“尹霜。”杜衡耐着性子叫了我一声。

我管你叫我什么，既然你挑了个头就别赖我再加一把油。

连然抿了下嘴，说道：“当时我跟程宇诺学长解释过了，可能是我的态度太不明确了，没说清楚我对他的感觉。可是当时他也说了没事啊，我以为他没放在心上的。”

潜台词就是没想到他还这么小心眼儿还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的火一下儿就冲起来，接着她的话说：“他是没放在心上，他干嘛放这种破事在心上。连然你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么？程宇诺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你，他也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你多喜欢他，别人议论起来的原因不也是因为你三天两头的看见程宇诺就微笑打招呼还带着一脸娇羞么？事情的原委究竟怎么样你不知道？你是那种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惹了学长的人么。借着程宇诺的手认识了唐宁真算你本事大，但认识了唐宁也不至于就把程宇诺当成绊脚石踢开吧，你是怕唐宁觉得你花心滥情还是什么？还真是多亏了你能拉下身段跑去找程宇诺讲清楚，呵呵呵，你那是讲清楚么？说什么怕程宇诺因为你去找唐宁的麻烦，想得真是周到啊，你觉得程宇诺犯得上因为你跟他哥们儿闹崩了么，宝贝儿别看太多韩剧，毁脑子。还有，你勾搭谁都无所谓，勾搭完了请你把屁股擦好，别让别人帮你解决。你跟杜衡怎么样都没关系，反正不碍着我什么，但是手别伸那么长，程宇诺你离远点儿。”

我觉得我还是说的太轻，完全没效果。

杜衡在旁边笑了一声，歪着头看我，说：“这么维护他，你们认识的时间那么长，半道儿上还能抽出时间来喜欢我，真是麻烦你了。”

我看着杜衡，忽然有一种我从来不曾了解他的感觉，三年的朋友就像我某天晚上做的梦，杜衡是我梦里的人，他与现实完全割裂了，从前的都是假象，今天我见到的才是真正的杜衡。

见我没说话，杜衡像是用尽了耐心，吐出一口气说：“现在想想错以为你喜欢我的那段时间，都觉得恶心。你是怎么做到一起喜欢两个男生的？”

“我理解你，因为我现在跟你一样觉得恶心，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喜欢你的。杜衡，我从来都没觉得我和你有多亲近，我知道那都是你的假象，你装作和我很好，你装作跟我聊天很开心，你装作我们都好了解对方，甚至到超脱了爱情。你以为我是傻的么？我知道你其实拒人千里之外，也知道你不想跟我走这么近，你觉得一直端着架子有意思？你真逗，犯得上这么防着我么？不过我现在才明白，隐藏再好的人渣也是渣。”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上升到了攻击人渣这个高度，但是刚才杜衡说出“恶心”那两个字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忽然蹦出人渣两个字。

杜衡冷着脸没说话，连然在旁边则是一副快要委屈哭了的样子。

看见她那种悲悲戚戚的眼神我就心烦躁，视线落在她脸上说：“学妹别总是一副受欺负的样子，没人心疼。勾搭男人么，有收获总是要有付出的，不过我好心劝一句，有了碗里的就别直愣着眼睛盯着锅里，你把人家当备胎人家未必不知道。女神当然金光闪闪，但是感情债欠多了不好还，不然为什么现在女神都被人家看笑话了呢，收收心吧。”

“说够了么？”杜衡皱着眉问了一句。

再听见他这种质问的话，我轻轻地笑了，像是终于扔了什么，重新看着杜衡说：“杜衡，原本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是我的事情，我不打扰你就是了，喜欢多久都无所谓，我都不后悔，因为你毕竟是我青春里的一个人物，一个故事。但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从高一到现在快四年，我承认喜欢你这么久，原本我以为还要更久下去，但是杜衡你做得好，你真好，你彻底绝了我的念头。你大可以说我喜欢着你但还是在大学交了男朋友是如何如何的恶心你，但我不在乎，不关我的事了，从今以后你的任何都跟我没关系了，我特么再也不用在心里揣着你当个宝贝了，我蹦跶够了，我滚了。再见。”

如果有可能，我不想跟我认识的人说再见，“再见”两个字在我心里一直有着“再不见”的印象，所以我和别人告别都只说拜拜。

说着这一大段话我感觉自己慢慢地什么都听不到了，就像黄小仙在婚礼上看着陆然离开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浸在了水里，身边的人身边的东西都已经成了装饰，我的眼里都是凝固的空气。我站在远处看自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带着轰隆隆的耳鸣和这个曾经被我保留在心底当做整个世界的少年对峙，我没有再顾忌我自己的心悸，我不打算这样浑浑噩噩地带着回忆过活。我累够了。

我转身推着购物车走了，没再看杜衡没表情的脸，我知道他听见我喜欢他四年的时候有一瞬间惊愕。四年里我每次遇到他都弃甲曳兵而逃，他都没发现我的不对劲，这样的朋友呵呵，不如没有。这四年就像生活给我开了个大玩笑，我的小心翼翼我的坚持和我的付出都像个大笑话，它们手牵手一起站在这里等我撞上去，撞破旧时光给我构建的玻璃房子，扎得我浑身是血，带着这种回忆重新开始一段生活，将过去彻底留在过去。

不过这一次，我转身先走，我赢了。

心里觉得自己赢了一场战争的后果就是，我特么买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回家。

看着修长的购物单，我发愁怎么面对刘女士那张冷嘲热讽的脸，她一定又能从我买的十几瓶啤酒里嗅出一丝丝不寻常的味道。

该来的总会来的，尹霜你向着新生活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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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激动，就好激动啊

如果现实中我能和他这么吵上一架，我可能也早就放开了恩

向着新生活，粗发┗|｀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