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车门关闭的瞬间，向女生告别的男生敛起了表情。暖烘烘的车厢里，平行站立的两个男生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似的，俊秀的面容上苍白得没有血色。身体滋滋地向外冒着瘆人的冷气。

“对不起。”

陆洺惊讶地看着好友，笑眯眯地向他的胸口捶上一拳：“奇怪了，你也会说这种话？”

“因为子瑜的话造成了不少困扰吧。”

“我就知道这话是你指使的，不然子瑜也说不出这种话来。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就好了，干嘛拐弯抹角的。”

秦浅旭摇了摇头：“虽然这次的事情确实和我有些关系，但是……”他把脸转过来，盯着陆洺的眼睛，“子瑜说的话，全部都是她自己想表达给你的想法。”

陆洺瞬间没了反应。良久，张了张口，没有吐出一个字节，所有的声音像是都被堵在了咽喉。顷刻，他又颓废地低下头。

裴子瑜会这么说的原因，自己也能猜到几分。

课间陆洺下楼去买吃的的时候，听见穿过走廊飘进耳朵里的只言片语。声音奶声奶气的带着做作的嗲音，太有特色以至于不用猜都知道是谁的声音。

“陆洺和单黎么？他们两个不可能在一起的吧。”

“为什么？他们两个整天出双入对的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可是我还是觉得陆洺不可能喜欢上单黎啊。”

“就不能是单黎勾……主动追求的吗？”

“以单黎的性格是不会这么大胆的嘛。”

“那也不一定哦，你看她除了陆洺，还经常和秦浅旭在一起，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是哦。”

“……”

流言蜚语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武器。阴暗的种子在心里默默地生根发芽。

陆洺等着郑晓莹和另外几个女生走远了才探出身来，默默的离开。

到站的时候，陆洺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秦浅旭有些诧异地扭过头，用手捅了陆洺一下。陆洺站起来，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洺吃得很慢。平日里一直唠叨着“哎呦吃那么快干嘛啦，得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的母亲也屡次忍不住伸出筷子去敲陆洺的碗沿。陆洺回过神，看着母亲，低头扒了几口饭。

母亲有点受不了了，忍不住发问道：“怎么回事？平时跟个鞭炮似的，还没过年就在那儿噼里啪啦的。今天外面也没下雨啊，怎么就没声没响的了。”

陆洺抬起头冲母亲笑笑，说：“妈，您老的用词太精准了，不写本小说当个作家的真是可惜了。”

“哎，有精神了是吧，赶紧进去学习去。”

“哦。”短促的回应之后也没有很听话地去拿作业，陆洺直接把自己丢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

眼睛看着正对的天花板，几秒钟后陆洺才意识到没有开灯，因为懒所以没动。陆洺也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盯着天花板，虽然很暗，却依旧看得清楚堆在角落、荡着几根蛛丝和一些密集的小黑点，也许是光线的缘故，被揉在一起。

门锁的金属零件轻声碰撞几下，门“吱嘎”一声悠悠地后退，灯光迅速占领了一小片区域，母亲端着牛奶站在门口。陆洺不看也知道她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下一秒，果然就听见母亲不满的声音：“灯都不开做什么作业啊！别再赖在床上了，等会儿作业没做完又要熬到很晚才睡。”伸手去嗯开关。

日光灯闪烁几下后点亮了整个屋子。陆洺从床上爬起来，拉过横在一旁的书包。在书包里翻找了几下之后，陆洺突然想起今天是开运动会，抬起头说：“妈，今天压根没有上过课，根本没有作业。”

“那你就不知道看看书多预习一下啊！”

“知、道、啦~”一字一顿还故意拖长了声音。

母亲走到桌前把热牛奶放下，冲着还坐在床上的陆洺喊：“快点起来。”得到的是有气无力的“欸”作为答复。母亲叹了口气，摇摇头出去了，嘴巴里叨叨咕咕地也没有停下。

陆洺笑笑，重新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灯光附在眼皮上显出淡淡的红，却是冷掉了的，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