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护国军
十月二十七日,圣德芙尼臧大学被门采尔的士兵占领了。校长被赶出了办公室,门采尔走进去了。他要在这里发号施令。
门采尔下令说:“全校师生均应该参军,以便为护国军提供五个法师军团,随我一起讨伐修不底士三世。”
有人表示拒绝加入,门采尔立刻将他吊死在教学楼前的白桦树上,让他的尸体在风中不停荡漾。
米西尔被分配到了第三法师团,铁卡来诺也在这里。
米西尔在日记中写到:“我被一个没了门牙的士兵推搡着,站入了一个队列。我看见有个同学被人用剑柄猛砸着,他的哀嚎声传遍了整个学院。这些粗人像押解罪犯一样催促我们前进,我甚至来不及收拾行李,就随着人群,被带到了兵营。晚餐,据说我们吃的是白菜煮米饭,可我一个米粒都没有找到。这饭菜真难吃。”
第二天,当学生们看见摩恩奈尔跟门采尔站在一起,就感到绝望了。因为,过去早有传闻说,门采尔对重装魔兵的设想很感兴趣,甚至曾经写信给摩恩奈尔,与他进行讨论。
门采尔将学生按照性别和家世分为了五个法师团和一个士官营,平民和中下级贵族子弟被分到了法师团,而元老后裔则被安排进了士官营。他让摩恩奈尔负责训练法师,教他们练习队列、行军、剑和盾的使用方法。
由于不能用剑准确地作出下刺的动作,米西尔遭到了充任教官的枪兵队长塔罗的体罚。塔罗用穿着黑皮军靴的脚狠踹米西尔的下腹,又从腰间解下皮带,狠狠地抽他的背,他的衣服被皮带给撕破了,血从满身的伤口流了出来。
被塔罗指派为小队长的图提诺兹这时走出来,对塔罗说:“教官,这个人是个出身低贱的蠢货,他从来不能学会贵族的技艺,你如果一定要让他在战场上至少能充当肉盾,那么请把他交给我吧。”
图提兹诺把米西尔拖到军营的栅栏后面,用语言侮辱他,用木棍打他,直到他昏过去,几乎死掉。
当晚,米西尔醒过来时,看见自己躺在军营的宿舍里,坚硬的床板抵着他背上的伤口,浑身的疼痛感像一万只白蚁一样,不停地啃啮着米西尔的朽木一样的骨头和神经。
这个宿舍里挤着二十多个人,每个人都不说话,空气里弥漫着燥热的不安。
由于一直在昏迷,米西尔错过了晚饭,此刻感觉有些饿了。图提诺兹看见米西尔睁开了眼睛,就走过来,用脚把他推到了地上。
他踩着米西尔的脑袋,鞋底的泥土粘在了米西尔的头发上。他说:“你的女主人去哪里了,你这贱奴?”
图提诺兹在大庭广众折磨米西尔,当时,铁卡来诺就在一旁,但他跟其他人一样,只是静静地看着,像一座木偶,眼睛怔怔地。这仿佛是一场梦,校园的石子路、清新的朝露、士兵的剑盾、兵营的沙地,一切不相关的东西都被拼凑在一起。贵族法师们在这梦里迷失了。昨天,他们还是帝国的主人,享受着合乎身份的优雅生活,一眨眼,就变成了被欺凌与被侮辱者了。
《亡灵法师米西尔佚事》记载道:“米西尔遭到了同学的毒打,折断了两根肋骨,伤及了内脏,这是他后来终年疾病缠身的根源。米西尔任凭图提诺兹殴打,没有作任何反抗。当图提诺兹因为累了,打算暂时休息一下时,米西尔看着窗外的黑暗,忽然想起了丝尔琳芬,他担心她一个人会遭到危险,就挣扎着起来,他对图提诺兹说:‘你看见丝尔琳芬了吗?’”
十月二十九日,都布丰的父亲米尔莱西斯带着尼诺的亲笔信,来到了兵营,把信呈递给了门采尔。门采尔皱着眉头,读了信。他大为不悦,因为尼诺在信中谴责他。尼诺说:“你的行为已经使家族陷入了极其不利的境地,令全国的贵族和法师都转到了我们的敌人和对手那边去了。”
他要求门采尔尽快把所有学生和教师释放回学院,并将第十七军军营迁到西边远离帝都的地方,以免再生事端。
门采尔怒火中烧,脸上的青筋暴出,像水蛭一样,吸食着他血管中的稀薄的冷静。门采尔大声说:“法师就是累赘,我们失败的教训还不够多吗?我只是想使这些女人和女人一样的男人变得更有用些!”
他的咆哮传遍了整个军营,帝都上空的云彩几乎被这声音震散了。
当圣德芙尼臧大学的师生被门采尔劫持的消息传开时,人们都怀疑它的真实性。因为这所大学势力深厚,它的学院长是从魔法造诣最高的大导师中间任命的,许多强大的元老是它的理事会成员,全国的法师视它为圣地,皇族是它的保护人。谁会头脑发昏,去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当迪欧哥莫跑到元老院,站在议事厅的中央,用愤怒的语气说出坐在元老席上的自己曾经的学生的名字,指着脑袋上被刀背砸出来的伤痕,控诉门采尔的霸道行径时,人们就开始说:“这个刚刚接受了凯旋式的人,由于傲慢,竟已经不把帝国的象征放在眼里了。”
《大陆各国风俗记》说:“圣德芙尼藏大学五成以上的学生出身贵族。帝国历六百四十八年十月,元老尼诺的儿子门采尔将圣大学的师生掳去兵营,让他们过了两天军旅生活。这一举动引起了贵族的激烈抵抗。因为,迫使贵族像普通士兵一样战斗,被视为一种羞辱。而且,普通士兵死亡率高,获得提升的机会少,贵族世家害怕因门采尔的军制改革,而逐渐丧失掌握国家权力的途径。”
十月二十八日,元老院通过了一份谴责门采尔的声明,要求他立即纠正错误。乌鲁斯诺提议在声明中加进取消门采尔的领兵权的条款,由于尼诺的反对,这一提案未能实施。
十月二十九日,尼诺写好了训斥门采尔的信件,准备令家仆去递送给他,恰好米尔莱西斯为了儿子的事而来拜访他,他就转而托米尔莱西斯去传信了。
当天下午,尼诺又派佩罗娜前去敦促门采尔放人。门采尔承受不了来自父亲的压力,只得把教师和学生们放回了学院。
这样,由于尼诺藏起了自己的女儿,不愿意按照原来的协议将她嫁给他,由此显示了他的不讲信用的本性和没有致力于双方的结盟的诚意,又由于门采尔在近期所表现出来的桀骜不驯与胆大妄为,再加上数天前,当有人给尼诺戴上橄榄枝编制的王冠时,他并没有表示拒绝,苏拉对尼诺产生了怀疑。
苏拉对奥托说:“大人,我看莫迪尼家族实力雄厚,又怀有野心,长此下去,恐怕将对我们产生威胁。尤其是,第十七军团就在帝都近旁,实在是心腹大患,我们不如召唤西庇阿回来,或许可以利用他制衡尼诺。”奥托赞同了他的建议。
十月三十日,米西尔一感觉好点了,就从床上下来,忍着尚未消去的隐隐的疼痛,走到了旧校舍。但是丝尔琳芬已经不在那里了。米西尔先是感到放心,继而又担心起来。丝尔琳芬没有被自己的家人抓回去,强行与人结婚,但是,她去了哪里?直到在窗玻璃的夹缝里找到了丝尔琳芬的留言,米西尔才又安心下来。在信中,丝尔琳芬说,她去投奔亲戚了。
下午,铁卡来诺来宿舍见了米西尔。他说:“我曾经跟随的对象,无论是丝尔琳芬还是莫迪尼家族,对我而言,如今都已经失去了。我将要去投奔皇帝。因为我的父亲已经来信,要求我同家族一样,效忠法墨基加王朝。”
铁卡来诺邀请米西尔一同去南方,但是米西尔拒绝了。
当晚,有十一个学生离开了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