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鬼召唤者
米西尔取得了封印石之后,就开始翻阅图书馆中的资料,希望借此找到研究古代封印魔法的契机。
六月十五日,米西尔在日记中写道:“我已经下到图书馆地下六层了,这里码放着全大陆数千年的智慧。然而到处都没有这块封印石的记载,那封印石上的魔法刻印也无法在任何一种文明的图腾或文字中找到相似者。我开始怀疑这块石头是某位顽劣的小孩随手图画的。”
这天,米西尔无意中从书架上翻出了一本诺尔塔的《魔法的数学基础》,便立即被这本书给吸引了。作为后期比塔立斯学派的代表人物,诺尔塔的思想继承了比塔立斯的“数构成了世界,而特殊数学关系产生魔力”的观点。
诺尔塔在他的书中论证说,人体各部分之间的数学比例使得人体构成了一个天然的魔法回路,魔力场在这魔法回路中生成。换言之,人类能够使用魔法,只是由于其生理构造恰好符合某种数学比例。
到底是怎样的数学比例导致了魔法的产生?诺尔塔在他的著作中附上了大量的人体图绘,企图从不同年龄和性别的各种族身体比例的比较中找到答案。
诺尔塔统计后指出,女性精灵的头部与躯干的比例、额头与面部的比例、腰肢与臀部的比例最完美地接近于黄金比,这导致了女性精灵在魔法能力上的卓越天赋。
野史作者范尔图在《亡灵法师米西尔佚事》中叙述说:“那些天,米西尔痴迷于诺尔塔的学说。当他紧盯着书上的裸露着身体的女性精灵的图绘时,不幸被西庇阿的女儿西尔蒂涅看到了。”
“西尔蒂涅是学院的一级魔法学徒,在众人中间被称作‘天才’或者‘女巫’,是学院近五十年来成绩最优异的学生之一。她高傲的性格来自其高贵的血统与显赫的家世。她的父亲西庇阿是拉萨慕斯的后裔,拉萨慕斯就是十人共和时期曾担任执政官的拉门图,这个人因颁布了《五十铜表法》,奠定了拉提尼斯帝国的法律和政治传统而出名。西尔蒂涅的母亲来自希顿皇族,与皇帝修不底士三世的母亲是远亲。”
“当时西尔蒂涅抱着一本旧书,从米西尔后面走过去的时候,说了‘下流’这个词,就消失在门外了。那时,她牢牢地记住了米西尔的面容。”
米西尔从诺尔塔的理论中受到了一些启发,心中就有了一个推论。他打算验证这个推论。
七月九日清晨,米西尔来到他的解剖室,用抓来的蟾蜍做实验。米西尔用小刀划开蟾蜍的腹部,在它的内壁刻画了几个符文,这些符文的形制是经过十数天艰辛的推算而设计出来的。米西尔又用针线小心地把蟾蜍腹部的切口缝合起来,以免它的内脏流出体外。
当米西尔将这只蟾蜍放在地上时,它居然按照米西尔预期的那样,以两只前腿作为支撑,在地上做起了倒立。
《拉提尼斯帝国十七导师传》评论这件事时说:“这个小实验的成功是魔法史上的一件大事,它标志着结构主义魔法思想的开端。在此之前,将魔法的本质看做某种符号结构内在的力的观点一直停留在假设阶段,只是到了米西尔,这一设想才进入实践领域。”
“另外,在这个实验中,米西尔没有用灵魂石作为魔力来源,而是直接将符文组连接在蟾蜍的心脏上,以蟾蜍的生命力作为魔能的供应器,这首创了从活体持续抽取灵魂力量的方法,并导致了后来米西尔的另一重要理论即灵魂转化学说的提出。”
这天傍晚,夕阳像一株红色的牡丹插在了校内森林的浓密黑发之中,而夜晚藏在森林深处,像一群躁动不安的虱子。
当完成了自己的实验,准备回宿舍时,米西尔听到了人的说话声。米西尔赶紧收拾好实验用具,藏在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窥视。
米西尔的日记记述了这晚的经历:“我从门缝往外偷看,看见四个学生装扮的男人抬着一个麻布包裹走下了楼梯。我好奇地跟在他们背后。他们进入了一间隐秘的地下室。另有两个人从地下室出来,在入口处望风。我等了半个时辰,趁那两人没注意,而夜色已经降临时,摸着那粗糙的墙沿,溜了进去。”
“我在那间狭窄的地下室里看到了以前未曾见过的景象:地下室的地板中间用血水画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符文,符文四周摆放着点燃的蜡烛,一个女孩被脱光了衣服,身上用血图绘了一些奇特的符号,放置在地面的符文之上,五个穿着灰色兜袍的男人围在符文四周,举着双手,用一种类似精灵语的语言念叨着,咿咿嗡嗡地,仿佛带刺的马蜂在门洞里飞舞。他们的影子像幽灵一样漂浮在墙壁上,阴森而可怕。”
“这天,我亲眼看到了魔鬼召唤仪式。我曾经在塔山德乌的书架上读过一部名为《世界的夹缝》的书,书中记载了自古以来流传于各地的魔鬼信仰及仪式,以人献祭乃是这些仪式的特征。”
“据说七百年前,大陆各国盛行召唤魔鬼,战场上经常有鬼怪行走,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马罗城之战,米地尔王国的贤王撒拉达姆提斯率领魔鬼军团围攻马罗城,瓦解了巴别国的最后抵抗力量,统一了九河流域,这件事被诗人菲西斯记载在了《列王纪》中。”
米西尔接着写道:“我口袋里的那只蟾蜍忽然跳了出去,咕噜噜地叫着,跳到了那群人中间,它发疯似的用嘴咬着其中一人的靴子。这场仪式就这样被打断了,而我也被发现了。”
“他们躲在角落里,向我投射火焰球,我也只得以冰矛术还击。冰矛术是我的大学第一堂课中,教师所讲授的内容,我还没有完全掌握它。然而由于处在拐角的狭窄处,大部分抛向我的火球被墙壁挡掉了,又由于整个房间不足十平方米,虽然我的冰矛术射程极短,也足以打到他们。这天晚上,有三个人被我投出的冰矛钉在地上,他们的血液流了一地,覆盖了地上的符文。”
“但是我的侧腹和右臂被击伤了,塔山德乌为我缝制的已经穿了三年的坎肩也被烧毁了。我被逼入了绝境。幸亏学院搜查队及时赶到,击退了那些恶魔崇拜者。”
“我发现我的蟾蜍死掉了。”
对于这晚的事情,《亡灵法师米西尔佚事》补充说:“对知识的渴望使米西尔做出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在这样的状况下,米西尔居然不顾伤痛,走到房间中央,去看那被充作祭品的女生身上的符文。作为搜查队成员的西尔蒂涅看到米西尔在做这样的事,就从背重重地踹了他一脚。第二天,米西尔发现同学们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古怪。”
七月十一日,搜查队依据捕获的四个魔鬼召唤者的供词,在旧校舍四周挖出了失踪学生的尸体。
七月十二日下午,学院将犯人移交给了机构。那时,这件事所牵涉的巨大的历史暗流尚未在地面涌现,但数年之后,它的毒素将使人类世界发生痉挛,无数人将被这暗流所撕扯和吞噬殆尽。
七月十四日,元老院推举提比略为军事统帅,负责平定阿尔基斯行省的叛乱,同时削夺了被视为民主派领袖之一的西庇阿的军队指挥权。西庇阿便称病,前往提卡岛修养,以避免陷入帝都血腥的政争之中。
这天下午,元老乌鲁斯诺指控民政官伦巴德贪污,并在皇帝面前提议废黜伦巴德。皇帝当即应允,且不准伦巴德申辩。
从这天起直到修不底士三世遇刺身亡后的第二年,帝国民政官这一重要官职一直空缺,尽管元老院曾多次推举人员担任此职,却皆被皇帝驳回。
七月二十五日,人民议事会被皇帝宣布无限期休会。至此,拉提尼斯帝国民主派势力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诸民主派要人无一担任要职。
二十九日,米西尔从魔鬼召唤仪式中得到灵感,他查找了大量书籍,发现封印石符文与某些魔鬼召唤符文近似。
米西尔后来在他的著名的《诸世界》中叙述说:“在世界各地广泛流传的源自古代阿尔及里亚的封印魔法和召唤魔法的传说在我们的时代里显得神秘无比,因为这两类魔法早已失传。有人甚至怀疑它们只是迷信的产物。”
“学者拉夫尔曼曾经在论文中说:‘那从古代废墟中挖出来的被称为封印石的东西,如何能够装得下体积与质量数倍于它的各种生物?’我无法像某些理论家一样满足于假设一个异世界,他们相信封印石是打开异世界之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