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武殿士拉船

这一天，邢三同他的一双儿女走到一个街头，天色将晚，一个卖梨的人提着竹篮子叫卖：“梨便宜卖了，谁要！”邢三走到跟前半真半假的说：“便宜卖？”

“给一个钱把你这篮梨全买了你愿意不？”

卖梨人说：“只要给钱就卖，你给一个钱我就把这半篮梨全给你！”

邢三问：“当真？”

卖梨人说：“当然是真的了！”邢三就给了那人一个麻钱，那人把半篮梨倒进他的货郎担中。

卖梨人走后，邢三父子就坐在街头人家的一间屋檐下，打开铺盖卷，铺上席片、被单，横躺在席上，准备休息，邢三同子女一边吃梨，一边取出一些干粮分给儿女，自己也拿了一块说：“这地方好啊！吃货便宜，住店还不要钱！”圆圆说：

“你们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产梨的地方啊！”

“产梨的什么地方啊！你怎么知道？”圆圆说：

“砀山啊！你不看那铺面上就有，砀山布庄，砀山酒馆什么的！”邢三连连叹息:

“识字好啊！识字走遍天下也不会迷路！”

次日早上，邢三领着阿囝和圆圆，继续赶路，在黄河南岸一边走一边说：“为了歇息几天，还误不了走路，如果有去上游的客船，我们就坐上过河去！”父子三人正在行走之时，看到后面有只客船，岸上还有人拉着纤绳，喊着号子，从他们跟前走过。

拉纤中一个年龄稍长的人问：“客官，你们想坐船吧！”邢三点了一下头，但又摇了一下头说：

“我想坐，可是看你们太辛苦了！”拉纤人说：

“我们就吃的这碗饭，如果你们同情我们不坐船，我们反而因挣不来银子更苦！你们要到那里去？”

邢三说：“到温县吧，其实我们是想从温县回太原老家！”

拉纤的人说：“我们知道！”况且船上就有去温县的客人，因为那地方是个大码头！”

邢三又迟疑了一下，拉纤的人说：“你们是嫌花银子吧！这样吧！本来到温县给你们要十五两银子，见你们又带了一个女孩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让她也走路，真可怜，就给你们打三折，给十两银子算了，就等于给你们免一个人的船钱！”

“这位大叔！”你看这样行不！”阿囝说：“你们让我爸和我妹坐在船上，他们一老一少的真不容易，你让我帮你们拉纤，我也不要工钱，也不能说不给你们钱，给五两银子怎么样！”

拉纤的人笑了说：“我看你长得像个武士！粗壮有力，你拉纤当然可以！而且！你既然和我们成了一样下苦的人，我们也不会小气，路上的吃食我们给你们家三个人全包了！”说着，对河中船上划桨的人说：“靠岸停船！要上客人了！”

船上人答应一声，拉纤人放慢了脚步，河中划船的和岸上拉纤的人共同努力，才把船靠向岸边！船靠了岸，大家临上船时，圆圆说：“哥！我也要在下边拉船！我也是年轻人！让爸一个人坐上，我们不就一两银子也不用花了！”

阿囝说：“笑话！那有女孩子家拉船的，船靠岸了，你和爸上船吧！”不容分说，阿囝已经把他父亲和妹妹圆圆送上船，刚才那个与阿囝谈价钱的人帮邢三把货担和铺盖行李搬上船，把圆圆接上船，并给她父女俩找个座位，安排好后，看着正在拉纤的阿囝说：

“有这么壮实一个小伙子，我也就提前歇息一会儿了！开船了！”他对船上船下的人喊着，船明显的快行起来，这个人又对邢三说：“你们看这个小伙子多壮实，我看最少能顶三个人！”

圆圆说：“要知道，我哥是新科武殿士呢！”

船上的人睁大了眼睛！有人惊叹道：

“啊！武殿士为了他爸和他妹妹坐船还拉纤！难得如今还有这么好的后生！”

圆圆与其父兄一行三人下了船，正同几个行人向北行走，邢三挑着货郎担，对儿女们边走边说：“现在已经来到山西境内，再向前走不到一百里，就到了晋城，这可是我们进山西第一座城，再向前走七、八天的路程，我们就要回到老家了！”

圆圆高兴的说：“没有什么了不起嘛，原来还说要一个月才能到，我看二十多天就能到！”阿囝说：

“你别嘴硬，这几天要不是哥哥拉纤让你们走少走了二、三百里路，你能有这么轻松吗？”

圆圆说：“不仅我要感谢，我还要代爹感谢哥哥！哥辛苦了！”

阿囝说：“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辛苦点算什么！而且，我也不是没有休息！拉纤的人互相关心，轮着休息，几天下来，哥也没有累着！”

圆圆说：“船上那些拉纤的人真好！又照顾哥休息，又给我们管饭吃，虽然都很辛苦，却没有一点怨言！还苦中有乐！”阿囝说：

“我拉自己的父亲和亲妹子，当然不会有怨言！”圆圆说：

“可是我有怨言！”阿囝惊讶的说：

“啊！你坐了船，我拉你，你还有怨言？”圆圆说：

“我要拉纤！你为什么不让！”阿囝笑了说：

“我怕你闹出笑话！让我和爸的脸上没光彩！”圆圆不以为然的说：

“这有什么！后人做的事，有多少前人见过？就像你这个武殿士拉纤，我看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全家人都乐了。

邢三父子三人挑着货郎担来到晋城南面，只见晋城方向尘土飞扬，炮声隆隆，邢三就让儿女们停下来再做计较，这时他们来到一家茶馆，就坐在茶馆吃茶，这时听到有人说：

“大顺军队对穷人不错，到一个地方还开仓放粮！”另一个人说：

“顺军对有钱的人就不一样，尤其是对贪官污吏，不但要杀头，还没收他们的家产！”这个人说：

“要是顺王得了九州天下会怎么样！难道就是穷人的天下，就没有贪官污吏！”还有一个人说：

“这是个说不清的问题，我们还是少谈论为好！”邢三对他的儿女说：

“前面有战事，我们还是避开晋城，向东经柳树口过去吧！”

“不要紧吧！”阿囝说：“你不听刚才那几个人说！那些顺军不会为难穷人的！”圆圆也说：

“大顺军既然不伤害穷人，我们也是穷人，当然不用怕了！”邢三说：

“既如此，我们就从晋城过去！这样不会多走路。”说着，付了茶钱，与儿女们继续上路。

邢三同圆圆父子三人正行走间，忽然从前面跑过来一队人马，骑马提枪，兵士的背上写着大顺字样，只见为首一个当兵的把圆圆父子及其他人等围住说：

“本队伍长奉大顺王之令，因顺军正在攻城，凡过往行人等均应参加攻城之战！”圆圆叫道：

“你们顺军就是闯王的军队吧！”队伍长说：

“当然是！”圆圆说：

“大顺的军队不是为了穷人么？为什么还要强迫穷人参战！”队伍长说：

“大明王朝内有奸臣把持朝政，外有清军骚扰，饥荒灾难，民不聊生，要想活命，不推翻明王朝行么，但是要推翻明王朝，我们穷人就得大家努力！人人有份！你们要是不想参加攻城，就只有一个原因？”圆圆问：“我们不想参加攻城是因为老家奶奶病危！我们急着赶路！”队伍长说：

“可是我认为只有一个原因？说明你们不是穷人，因为有钱人惜命，穷人还能不为自己的江山卖力！可是你们要是富人，就要没收你们的财产！还要把你们列为消灭的对像！”邢三说：

“好伍长呢！我们怎么不是穷人，要是富人，为什么回老家，不但步行，还要不辞辛苦的挑个货郎担子呢！”

“好了！既然你们承认自己是穷人，我们也不跟你们计较，跟我们走吧！”队伍长说着，向几个顺军挥一下手，阿囝就被带在前面，邢三则领着圆圆刚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问：

“难道连女孩子也要去吗？”队伍长说：

“少废话！女孩有女孩的用处！”邢三大吃一惊说：

“啊！你们要干什么？”

“等一会儿你们不就知道了！”不由分说，队伍长已经让兵士们赶着他们一行人向前面走去！

李自成攻城惯用的是人海战术，只见他站在城外的一个制高点，刘宗敏，牛金星等随其左右，李自成说声：

“攻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