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官大也还乡
6.官大也还乡
冷琳摘去头上乌纱,朝服、绶带,戴上文人方巾,穿上蓝色长袍,长叹一声说:
“从先王开科让我留职翰林以来,一干就是十几载,因我脾性耿直,不肯趋炎附势,随时都有遭人陷害的可能,与其整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不如早点回家!”说着,他又开始整理行李。
冷琳收拾行李时,还带了几本书,有《史记》、《诗经》,他拿着书说:
“我一生就爱读史吟诗,这是难得的珍藏本,我把它们带回家,也可以在乘船时观看!”说着,只把几件衣服,一些银两盘缠打在包袱里,背上包袱,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冷琳背着行李行走出宫门,刚走了几步,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向他驶来,车上有人向他叫了一声:
“冷先生!”冷琳停下脚步,只见昝维仁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乘着一辆马车赶来,车停下来。昝维仁从车上下来并作揖道:
“学生昝维仁拜见老师!”并携带犬子昝方舟一起向老师送行。
说着,昝维仁把孩子拉下来跪倒在地,并对孩子说:“快叫师爷!”昝方舟口称“师爷!”,又拜了几下,冷琳急忙拉起昝方舟对昝维仁说:“如今老朽是一界平民,你乃当今翰林编修!岂可对老夫行此大礼!”
昝维仁连忙躬身道:“学生若非先生提携,岂有今日,先生学识盖世,所以学生想让犬子投奔恩师门下,一来能让先生给犬子传道授业,二来你我可以经常来往!不知恩师肯收留否?”
冷琳笑道:“老朽此番回乡,家中虽有作坊、洗染店,但却由儿女们经营,老朽正愁没事,能收昝公子为生,既有事做,又能使你我再相见,何乐而不为!不过……”冷琳说到这里停下来,昝维仁忙问:
“是不是先生又想反悔。”
冷琳说:“我担心公子过惯了京城生活,尚未成年,远离父母,又没有小伙伴陪着,怕公子寂寞难奈,怕让孩子受委曲。”
昝维仁说:“先生言重了,我那孩子,一直就不在我身边,先是由他奶奶带着,我怕母亲心痛孙子把他惯坏了,六、七岁时接他回家,谁知回家这几年,夫人也惯他,请的先生也叫他娘儿俩气走了,下人更无人管得住,所以我总想拜托一位贤能之人带管一段时日,让孩子变好,前几天还和夫人念叨先生的为人和才华,有心托拜,又恐先生公务太忙,直到前日听说先生告老还乡,才斗胆相求,岂有怕孩子受委曲之理!”
冷琳说:“既如此,老朽就应承下来,要是此番回去再收一、两个伴读的孩子,就不怕公子寂寞了!”
昝维仁说:“先生想得太周到了,自古江南多才子,贵府地一定有合适的伙伴,孩子不在父母身边,又有名师教授,一定可以学好成才!”
冷琳笑了说:“江南还多美女呢,如果将来有个漂亮女孩儿看上公子,公子要与她相好,你可别责怪老朽哦!”
昝维仁说:“能领个江南佳丽当我儿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岂有责怪之理!”
冷琳笑了说:“既如此,老朽答应就是!”
昝维仁高兴的说:“既然先生答应了,就应该让犬子拜师!”随即对孩子说:“我儿!冷先生既已应允,还不赶快拜见你师爷!”
昝方舟听后伏地跪拜,口称:“师爷在上,请受徒孙一拜!”
冷琳听后大喜,立刻扶昝方舟站起,连说:“好了!好了!”
昝维仁说:“我们走吧,赶路要紧!”说着,先把冷琳扶上车,再把孩子送上去,自己最后上车,才让车夫赶车前行,马车就载着三个人,一起向运河码头方向奔去。
邢阿囝与圆圆背着行李走出吴府门外,吴四妹送到门口就对他们说:
“我不能送你们了!”阿囝问:
“不是说你哥也要送我们吗!”四妹说:
“那更不行,我爹说,我喜欢你,我哥喜欢你妹妹,怕我们私下跟你们到江南去玩,误了学业!”
阿囝说:“那怎么办?”
四妹向院子里望了一下,见父亲和哥哥在门口看他们,就对阿囝说:
“你先去吧!我和哥随后再想办法追赶你们!不过你们也别等,到时间你们就上船,别耽误了你们的行程!如果今天送不了你们,下一次我们会专程到江苏找你们!”阿囝只好点头和圆圆与四妹告别。
阿囝和圆圆离去后,四妹才依依不舍地跟着爹和哥一起回家。
阿囝和圆圆看到码头时,冷琳与昝维仁父子已经下了马车,冷琳向码头前后看了一下说:“怎么不见他们几个来了呢?”
“你说谁呢!”昝维仁问。
“怎么不见我乡党新科武殿士邢阿囝,还有他的妹子邢圆圆!”冷琳说。
正说话间,只见阿囝与圆圆从码头的另一边过来说:“我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说着走了过来,邢阿囝接过冷琳及昝公子的包袱,连同自己的包袱全背上说:
“我在路上帮不着你们什么忙!就是能多给你们拿点行李!”
冷琳说:“能有一个武殿士与我们同行,又能帮我们拿行李,既安全又轻松的坐船回去,这样的旅伴,比什么都好!”
昝维仁说:“既如此,祝你们旅途愉快!”
这时只见一艘船划来,上边挂着京杭客船字样的旗帜,当船停靠在码头时,冷琳拉着昝公子先上了船,邢阿囝走在后边,扶着妹子圆圆背着行李向船上走去,但他的眼睛却向码头远处张望,而且显得有些焦急不安的样子。
突然,阿囝的眼睛里放出了光彩,当大家向码头上望去,只见吴三桂和吴四妹站在他们的身后,正在向邢阿囝和他妹子圆圆招手告别呢,看到他们相互看见了!三个人高兴的跳起来!
圆圆只是向他们招了几下手,并没有发狂的举动。
船开了,冷琳与邢阿囝及其妹圆圆并昝公子坐在船头,一边向两边张望,当大家正行走到天津河段时,忽然一阵狂风大作,只见两岸飞蝗蔽日,一些蝗虫甚至飞到河里,有一些还落到船上,直向人们的身上扑来。
邢阿囝拉着妹妹冷琳与昝方舟一起走进船舱里,就听船家说:“天津的虫灾太厉害了!”前几天我们船从这里经过时,虫子因为把岸上的庄稼、表草吃完了,直向人扑咬。把大家吓得连舱门都关起来!”
另有人说:“虫子吃了庄稼,人们就只有逃荒讨饭了,同时还会引起各地盗贼蜂拥,民不聊生啊!”
冷琳问阿囝:“听说苏南地方也遭受了洪灾,不知灾情如何?”
邢阿囝叹了口气说:“受了灾就只有逃荒讨饭,还能有什么办法?”
冷琳说:“逃荒逃荒!到处饥荒,逃到那里还都不是一样!”接着他又叹口气说:“虽然当今圣上雄心勃勃!还想学些西方科技,可是仅对付国内荒灾这件事,他都不一定能知道真实情况,身边又有许多宫中的事情纠缠不清,加上西边饥民造反!东北满清扰乱!这个大明如何才能好起来啊!”
阿囝说:“先生一生耿直,忧国忧民,才被奸人所陷,你若再议朝中之事,恐怕还会被人抓住把柄,你既已告老还乡,还是不要谈论朝政之事为妙!”
冷琳说:“你说的对,我们不说这些无用的话了!说说你的事吧!听圣上之意,要你到辽东,但却要你在吴三桂部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阿囝说:“先生说这是为什么?”
冷琳说:“就是因为你不读书,没有学问,所以就不能对你委以重任!”
阿囝说:“其实圣上给吴三桂也不是什么重要职务,就是要他跟着毛文龙,我看最多给他个副将吧!”
冷琳说:“别看当时圣上不会给你们多高的职务,只要你们以后多读书,再要是有了更多学问,就能有出头之日,因为,你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