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方糖
那天和森路煊出去之后,我再没进过医院,森路煊的爸爸,也就是玄泽姐夫,狠狠责怪了他,我觉得很愧疚。
过了两周,方蔚然要送我回学校,可是我拒绝了,我向她提出了我来这边之后的第一个要求——替我办休学。
她和玄泽都很惊讶,但玄泽没说什么,倒是方蔚然整天哭着脸看着我,那表情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反正我看着是很不舒服的。但我有求于她,所以我放低了姿态,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谦卑姿态委婉地求她。
这不是我。来这之后,我就不再是我了,我总是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来。在方蔚然答应我之前,森路煊来找过我一次。
他说:“你又不喜欢祁墨,干嘛非要把大家都弄得那么难堪呢?”
我说:“你难堪么?”
他说:“不。”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
他放柔声音对我说:“妺妺现在很难堪。”
我的脸色一变,血液也跟着流的更慢了,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听他说下去。
他却没再开口。
我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他说:“很自责。”
我低下头说:“没必要的,又不是她的错。”
森路煊认真地问我:“你真的觉得不是她的错么?”
我点点头。
他说:“那你去看看她吧,告诉她这些话,让她也好过。”
“可是,”我说,“她没有错,我也没有,为什么我要去看她?”
他看着我,满脸疑惑的样子。
森路煊,你永远体会不到那种被人厌恶的痛苦,像你,像温晴,像祁墨,你们都是被保护的人,但我却不是。如果朋友讨厌我,那么我的生活中就不需要再有他了。就当我是逃避好了,反正,大家都疼了,所以我也不可能是止疼药。
“你把自己锁起来了。”他向我总结道。
我无奈地笑笑,想锁却连锁也没有,这样关起来,锁不能锁,开不能开,才是最折磨人的。
他又说:“真的要办休学么?”
我诚实地说:“不知道。”
“你自己想不想?”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念书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意义。”
温晴敲门进来了,我和森路煊也从阳台上走回来。温晴端了两杯热牛奶进来,我面无表情地说:“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温晴我就腾不出好脸色,我总觉得只有对着她发脾气才是好的。
她的额角有一道疤,那是那次意外留下的,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被刘海儿遮住了。森路煊把牛奶端起来,一杯给了我,一杯给了温晴,他说:“我要回去了。”
温晴说:“这么快?”
森路煊看了看我,又对她点点头。温晴问他:“你……这段时间忙不忙?”
他说:“可能会有些事情要处理。”
温晴喝着牛奶,有些遗憾地说:“温柔的歇斯底里症才刚刚起步,如果你走了,我真不知道她该怎么办?”
这明明是一句很讽刺的话,但温晴却是用一种无害的语气讲出来的,好像她讲的就是铁证的事实。她的姿态像个公主,举手投足间表达的都是对我这个“妹妹”的无限“忧心”。
我端着杯子的手不禁紧了紧,森路煊也是满脸紧张,他看了看我,又转回头去看着温晴。
“小晴!”森路煊半开玩笑半呵斥地喊了她一声。
她却像个小孩子似的,对森路煊说:“对了,这次学校有晚会,还有过几天我有一个比赛,你要来看哦。”
森路煊说:“好的,我一定会去。”
“小柔你也要来哦。”她满脸笑意地对我说。
我说:“我就不去了吧。”
我本来想说,带着一个有歇斯底里症的人你也不怕伤了你的面子呀?
想了想,还是算了,人家大喜的日子我何必去掺一脚。
森路煊走后,温晴又拉着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劝我去看。她真擅长撒娇,就连我也不放过,拉着我的手,左一个好妹妹,又一个好妹妹的,我怀疑这是她看《红楼梦》留下的后遗症。我最讨厌女生撒娇,可眼下看来好像我不答应她,她就会这样无限制地撒下去,我不敢想象,只好点头答应。
她满心欢喜地接过我已经喝空的杯子,几乎要从我的房间蹦出去。害得我忍不住想给她说句“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