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时候，楼下就传来爸爸粗声粗气地叫喊声，他今天要出门做工，起的比平时更加早了。

我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再慢慢收拾打点好一切的时候，他坐在饭桌前，已经快要吃完。

“赶快！”他低声催促我。

我应一声，在他对面坐下来。今天的饭比往常还要清淡许多，但我依旧没什么胃口，筷子在桌子上绕了一圈，我发现他挑眉不满地盯着我。最终，我拿了一个馒头到自己的碗里。他没再看我，咕噜噜地一口喝掉碗里的稀饭，站起来对我说：“吃快一点，已经来不及了。”

我对他说：“你可以先走，钥匙拿着，我会关好房门。”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沉吟片刻说：“那好。”

我看着桌上的早饭，胃里突然开始泛酸。但我忍着没发作。

等他收拾完所有的东西时，他说：“赶快吃完，我想你还是跟我一起走比较好。”

我一下犯起难来，不知说什么好。他瞪着我说：“快啊。”

我又吃了两口，然后说：“我吃不下。”

他用命令般的口气对我说：“麻烦你，快一点！”

我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以及隐隐约约的怒气，所以我不再说话，拿起馒头就开始啃，可是胃里不接受的东西，我硬塞给它，它还是不会要。所以我才吃了两三口，胃里就开始翻腾。我知道忍不住了，起身就准备往厕所跑，可刚刚才站起来我就一下弯腰吐了出来，因为一直不怎么进食的原因，吐出来的尽是酸水。

等我完完全全停下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虚脱了，我微躺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喘气，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痉挛。

爸爸看着我，十分恼怒的样子，我觉得很委屈，明明我生病了，为什么还要被厌烦？

最终，他只是去后院拿来笤帚，把我吐出的秽物粗糙地打扫了一下。然后背起东西准备出门，临走之前他对我说了句“走时把门窗关好”，接着就走出门。我的目光穿过小小的门一直胶在他身上。他的背影实在太过憔悴，我都忍不住想大声对他说一句“对不起”，可是我知道，这样的话我是说不出口的，无论如何。

我手脚发软，但还是把没吃完的馒头和稀饭放到橱柜，接着去卧室拿来我开学需要的东西。今天是我高中开学的第一天，然而这样的情况，我只能自己去学校。

在我准备出门的时候，祁墨来了我家，他熟门熟路地从餐桌上拿起我准备在路上吃的苹果，在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后，对我说：“要走了？”

我点点头。

他说：“我们一起走吧。今天我爸爸会去市里办事，你可以搭个便车。”

我想了想，摇摇头。

他应该看出了我所担心的，然后他说：“你可以坐到后面那一排。”

我看着他，他对我重重地点了下头。我说：“好的。”

然后我锁了门，拿着东西跟他一起出去。到他家门前的时候，我顿住脚步不再往里走，他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对他摇摇头。他也不勉强我，进屋拿了一个凳子出来让我坐。我还是不想坐，可是我不想让他觉得难堪，我说：“我今天胃里不舒服，站着比较好。”

他说：“那好吧。”然后转身进屋，我隐隐约约听他说了一句“你一直也没舒服过”。

他进去之后，我就听见他高声催促他爸爸的声音，他爸爸骂他：“混蛋！这么着急干什么？！”

过了一会，他和他爸爸出来了，我连忙让开道，他爸爸看了看我，戏谑地朝祁墨说：“难怪你小子要我赶快啊。”

这玩笑开得我心惊胆战，我想反驳却又大气都不敢出。祁墨伸手打了他爸爸一拳，然后对我说：“你别介意。”

我摇摇头。

上车之后，祁墨真的把第二排准备放东西的位子留给我。我感激地望着他，他又痞痞地朝我笑。我不再说话，转头望着窗外。所有的景物在车的快速奔驰下化成一条一条的线。我享受这样的过程，蜷在后座，刚开始还能听见他和他父亲打趣玩笑的声音，后面就渐渐开始模糊，直至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