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茶带着陆良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学校门口。

“路娘，你茶茶姐我说得没错吧，一定能把你带到学校的。”何茶眉眼里都是得意，小手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嗯。姐姐真棒。”陆良的笑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里满是崇拜和依赖，“我最相信茶茶姐了。”

何茶伸手摸了摸陆良的头，觉得手下发质柔软，触感良好，不禁就笑眯了眼，心想怪不得路妈那么喜欢摸路娘的头，原来摸头的感觉那么好啊。

陆良仰着头，任何茶把他的头发揉成乱乱的一团，心里想着，茶茶姐这时候的表情真的好像路妈啊。不过，被茶茶姐摸头发，感觉和路妈摸头发时一样呢，都是暖暖的，柔柔的。

等到何茶摸够了，陆良才伸出胖嘟嘟的小肉手，短短的手指几下地扒着头发，妄图把头发捋顺，要知道，这可是上学的第一天，陆良小朋友心里面还是无比地希望能够给新老师新同学留下个漂亮的印象的。

“茶茶姐，咱们在哪个班啊？”陆良跟在何茶身后问道。

“一班，”何茶边走边扭头看一个个班级门口上挂着的牌子，“门上面会挂牌子的，就是一二三四的那个一。你会数数吗，也帮忙找找吧。”

“哦。”陆良乖乖地点头，也开始学着何茶的样子，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睛睁得老大，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自己的班级。

何茶眼角看见陆良认真的样子，心中更加得意，看来自己已经把路娘“驯服”了，他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从此以后只能跟自己玩，只能听自己的话。这样真好。

关于“驯服”，何茶还是在跟她以前的伙伴打架的时候知道的，那个时候，在何茶第一次打伤一些男孩子的之后，那些男孩子找来了几个比何茶年纪大的男生，他们在跟何茶打架前约定，这是一场关于“驯服”的战争，赢得那个人做饲主，输的那个人是被驯服的奴隶，要绝对服从饲主的命令，听从饲主的话。当然，输了还不认账的人，就是“孬种”。

于是，何茶自认不是孬种，可她同样不想做奴隶，所以就只好拼劲全力跟他们打架。那一场架，几乎是何茶有限的几年打架生涯中战况最为惨烈的一场。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才是“饲主”，而另外的人就是奴隶。当然，在关于谁是奴隶的认知上，被何茶教训过的人希望何茶是大家唯一的奴隶，而大龄的男生则认为，除了自己的小团体，包括那些喊自己过来的男生在内，都应该是隶属于自己的奴隶。

但是，结果出乎大家意料，何茶赢了。

何茶在打架刚开始的时候，是落了下风的，毕竟一群人打一个人，这完全是不公平的待遇，何况，来帮架的男生年龄确实比何茶大了很多。对方人多势众，何茶完全以一种被群殴的姿态承受着这场比赛。

随后，在那些男生抱着报仇雪恨的心态开始延长殴打时间，不顾周围的大人的劝阻加大力气时，何茶愤怒了，她一直以为大家是打着玩的，力道一定不能伤到人，虽然她以前也打伤过别人，但那些伤口其实都是别人倒在地上的擦伤，伤口一点也不严重。

像她现在这样，被人压倒在地上，完全不顾力气地打人，在她身上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而且何爸也不允许她跟人打闹的时候使出全力，所以何茶从来都是克制着自己来跟人较量。

这次，何茶完全愤怒了，她被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弄得心里酸酸的，委屈得不行。明明是他们先提出来打架较量的，可是每次他们打败了都会怪到自己身上，现在还以多欺少，做些不英雄的勾当，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你才是奴隶！”何茶挣扎着起身，一拳打倒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男生，然后转向另外的人，“我要驯服你们！”

……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驯服”这个词却深深地刻入了何茶小小的脑袋里。她觉得，如果是自己的东西，那么自己一定要驯服它们，让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自己，对自己言听计从。呃，就像现在的路娘一样。

“路娘，你以后会听从我的话吗？”

陆良转回头，不解地看着何茶，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问自己，明明刚才自己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以后会听她的话的。

何茶没听见路娘的回答，立刻转身，双手抓住陆良的肩膀，眼睛压得低低的，嗓音里充满了威胁，“路娘，我刚把你带到学校，你就开始不听话了吗？”

陆良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战，莫名其妙地就觉得此时的茶茶姐好可怕，他张了张红润的小嘴，大眼睛里是慢慢升起的惧意，“茶茶姐，我，我会听你的话的，刚刚在校门口，我已经说过一遍了。”

何茶回想了下，觉得事实确实如此。就伸手扯了扯陆良肉肉的脸蛋，说道，“只要你听话，让我驯服你，我以后一定会保护你的。”

说完看陆良张着嘴似乎是想说什么话，以为他想反悔，就连忙加上一句，“你放心吧，我打架可厉害了。这边的人，谁都打不过我。”

陆良本来想问何茶，什么是“驯服”，自己该怎么才能让何茶“驯服”，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被何茶的下一句话给震惊了。现在的陆良眼睛里满是吃惊和崇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茶茶姐，你真的那么厉害吗？所有的人都打不过你吗？”

何茶仰头，甩了甩短发，骄傲地说道，“那当然了，我可是每天都打沙包的，你见过别的小朋友有谁打沙包的吗？那可是沙包啊，很沉的。”

想了想那个自己用尽全力也推不动的沙包，陆良点了点头，已经认可了何茶确实是天下第一最能打的人。而且，这个天下第一最能打的人，还向自己承诺说会保护自己，那自己就应该是天下第一最安全的人才是。

真好，有茶茶姐保护。

但是，陆良脑子里转出一个念头，突然间小脸上全是紧张，“那茶茶姐，你会保护其他人吗？”

何茶听到这句话，心想其他的人不跟我玩，我保护他们做什么，这时候见陆良问出来，就为了安慰他，好让他乖乖地被自己驯服，就立刻如同发誓般郑重地说道，“路娘，你是我一辈子要保护的人，一辈子哦，这时间可不短啊。你要相信我的话，我不会保护其他人的。”

陆良被何茶话中的郑重给感染了，他觉得何茶的话应该相信，因为这话里面有种让人不由自主就信服的力量。

所以，陆良用力地点点头，小小的脑袋猛地往下砸，似乎用的力气小了，就体现不出自己全心全意地信任。

何茶满意又得意地笑了。陆良，将是，也一定是自己驯服的第一人。

这个时候的陆良是幸福的，他完全相信何茶的誓言，并且放下了一切心防，如同相信路爸路妈一样，把何茶当做了最信任最亲密的人，小小的一颗心里面，全是对何茶的崇敬和信任。

然而，以后，陆良就会真真切切地认识到，那个时候的自己有多么的天真。而把信任完全托付给另一个人，却又被那个人完完全全抛弃时，那种痛苦，陆良此生，都不想再尝到。那个时候，他甚至怀疑，人世间还有比这更加深沉更加难捱的痛苦吗？

那个时候的陆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爱着一个人感觉，真的会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