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太后礼佛 (4)
太后与皇上又瞻仰了伏处士他们新开凿完成的窟,觉得不错:“这样的新窟还行!”有此一言,那侍立一旁的总监不禁大喜。
他们进入寺庙。正殿中的金玉之雕像在灯火中更显得华丽。那高高矗立的寺中佛塔,更是骇人耳目。塔高足足四十九丈,还有十三重鎏金相轮塔刹、宝瓶,指向苍穹。相轮上、塔檐上,都垂挂金铃,
在夜风中泠泠震响,塔为正方形,每面各层都有三门六窗,涂以朱漆,柱子裹上锦绣,门扉上列五行金钉,配以金环铺首。整座塔被火光所影,如一支巨蜡烛天,照得方圆上下皆明亮一片。
“来,皇儿,我们登上塔去!”太后望着它,来了兴致。这还了得,众臣子和积妙果师傅慌忙谏阻。
“太后,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此塔高达数百尺,其势甚危,两位圣人登上塔去,只怕万一......”
“怕什么!本宫就不信这塔这么经不起本宫的脚步!”太后被群臣这么一阻挡,豪兴更增。小皇帝也觉得好玩,跃跃欲试。
终于,她携了小皇帝,一步步往塔上攀登。顾太监等也只得捧着汗巾、温壶、唾壶、食盒、交椅等在后边侍候,亦步亦趋。
皇上毕竟还小,登了好几层就在额头角沁出汗来。他叫着:“母后,我累了!”
太后也有些气喘吁吁了,她吆喝着:“跟着我来!一直上最高层去!”顾太监忙说:“先请太后与皇上稍歇息一下,进一碗参汤吧!”
就这么歇了好多回,被侍从抱着的小皇上惊喜地叫:“上来啦!上来啦!”
他们终于来到最高顶上。这里头顶月色圆满,瑟瑟好风拂来,太后衣袂飘飘。她迎风踏月,凌虚步空,居高临下,凭栏而望,无限田野,山峰都在浩茫月色云烟之中;丹碧宫殿、京都,万千间铺陈,方正如棋局,煜煜灯光如画,似乎都在指掌中。
“哈哈!且遥望墨染江山,醉卧一觞飞月!”太后望着这壮丽景色,胸襟大爽,禁不住发出畅快的笑声,朗朗吟道。如此景象,岂能无酒,身后侍从早已经斟酒侍候,奉上一只大金觞,她举起来,满饮下一大口浓醇美酒,呛得脸都憋红了。
行宫寝殿内,太后用过膳,歪在榻上,一手拿着面前琉璃缸中的温室里新种出来的樱桃果送进口中,一手翻看着臣子们送上来的歌赞她和皇上驾临礼佛的文赋。
“视宫中如掌内,临京师若家庭。”
“天上之姿,山中之影;金剎与灵台比高,广殿共阿房等壮......”
太后边翻看这些句子,边满意地点着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问侍立一边的顾太监:“就这些文字,写得倒是容易,下民能读懂的有几人?再说,便编写于史籍之中,蠹虫蛀蚀,尘埃堆积,只怕也难垂永久!”
“这个,是倒是......”顾太监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
“昔年太皇也来寺里进香,据说,随后石窟上就依着太皇的面相雕刻出了那一座大佛。这才是真正不朽,比著之竹帛更为久远呢!”太后感叹着。
“这个也容易!”顾太监有些明白了,连忙就顺着话意说:“太后照着前朝规矩,也这么做,不就行了?开一个新窟,选几个工匠,不过费去一些粮税而已,也不为难!”
“嗯!”太后正是这个意思。但她还是很谦虚的:“不过,本宫也不好学太皇这么做。本宫毕竟功德尚欠,难以超越前朝太皇。且另外做别的罢。之前本宫乃是妃子身份,一直不得与先皇同来礼佛进香,
每日回忆起来,总是引以为憾事。如今岂不能弥补一下?要在窟内刻出两幅礼佛图来,一幅是先皇礼佛,另一幅则是本宫礼佛!”
“对对!”顾太监连连附和:“太后说的是,在窟中留下造像这可是历朝惯例,太后自然也要循例。太后与皇上如今前来礼佛,布施金帛,作为供养,是大好的功德!太后与先皇礼佛的场面自然更是功炳千秋!绘画出来,雕刻出来,是多么恰当啊!”
“嗯,现在窟内雕刻得最好的工匠是谁啊?可要选出最好的!”
“你就是伏二郎?那新窟里的佛像就是你们父子俩雕的?不是说你们是名匠父子吗!你父亲呢,吩咐他快来!”
二郎走进殿里。他要面圣,顾太监给他换了一身绸制的蓝灰长衣、新鞋,有些不合身。他跪下来行罢大礼,稍稍抬起头来。太后看着他,有些讶异地说。
顾太监在一旁道:“回太后,那个老伏处士已经完了,只剩下他了,所以只好叫他来。”
“是的,小的父亲不在了。他日夜教着,雕刻着。点灯熬油的,熬不住了......”二郎喃喃地道。
“什么,死了?那么,再没有人能够胜任窟中的雕刻功夫?”太后皱眉道。
顾太监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听二郎大胆地回道:“禀太后,一定会有人胜任的!”
“谁?”太后把眉毛一扬。
“我。我也许能胜任!”二郎低声但是坚定地回答。太后嘉许地微微颔首。
在太后眼中,二郎他是相当年轻的。脸庞有坚硬的线条,显得十分英俊。
“那么,由你负责罢。把礼佛图雕刻出来!本宫再来礼佛的时候要看!”
“是!”二郎磕下头去,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