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熠儿也只有久久地坐着。坐久了，睡意朦胧。似乎看见高个子一晃就出来了，和小厮、顾太监一起拿着灯笼又悄悄出去了。依然是黑天瞎火的。她垂着头，困意沉沉又睡了过去。直到天蒙蒙光，老宫女才唤醒她，指指殿内。该唤请娘娘起床了。

她们悄悄启开殿门，往门内看了一眼。只见紫檀床的锦帐半挂在银钩上，床上鸳鸯百花纹锦被翻着红浪，惠贵妃把满头蓬松的头发抛洒在绫绣枕头上，裹着锦被睡得正香，半个白皙的身子都露出在被子外。不知怎的，熠儿吓得倒退了一步。老宫女瞪了她一眼，把嘴巴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你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就好了，一切都不要说出去。这深宫里秘密的事太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么？”熠儿心里滚过一阵热流，连连点头。老宫女接着跨进房内，轻声说：“娘娘，娘娘！请起床！”惠贵妃这才睁开惺忪的眼睛，醒了过来。她看看眼前的两个人，忽然拉着被子遮住身子坐起来，圆睁双目，低声喝道：“你们，昨晚可看见什么了？”

“奴才们什么都没看见！”老宫女赶紧拉了熠儿一下，齐声说。惠贵妃道：“好，你们就当是眼睛瞎了！”老宫女和熠儿赶紧又齐声答应：“是！”接着是唤人进来，洗脸、梳妆.......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侍候惠贵妃的宫女们在每天忙着。白天还好，深夜是最难熬的时光，宫里只有皇上一个成年的男人，又连看也看不清楚，唯有的只是一群群女人、太监面对面地呆坐着.....若有点余暇，宫女们就围坐在一起做几件手帕子、香袋子之类女红，聊上几句，熬过漫漫长夜。熠儿也不例外。

只有小忱却不合群，一到夜晚就显得有点兴奋起来，常常跑出去，和别的宫殿的陌生宫女交头接耳几句，然后消失在夜幕中，整夜不见人。直到第二天凌晨，才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回来。熠儿很觉得奇怪，就问她：“你夜里都到哪儿去呢？”

“哼，你也来管我！”小忱有点慵懒，又有点得意、兴奋。听见熠儿问她，就冷冷地说。她眼珠子一转，又道：“我是有事啊，有好事！你要不也见识一下呗！”

“什么好事啊？”熠儿更奇怪了。小忱说：“别问那么多，你晚上跟我走就是了！”

到晚上，刚吃过饭不久，熠儿正要做针线，小忱就对熠儿悄悄说：“跟我来吧！”熠儿犹豫了一下，想着要和她搞好关系，也就去了。

她们在深宫里的角落中七拐八弯走了一阵，便走到一个深深院落里。正房中垂着窗帘，紧闭房门。小忱走过去轻轻敲门，低低地说：“梁总管，我和新朋友来了！”

门一下子开了，小忱把熠儿拽进去，门又关上了。熠儿眼前有白晃晃的光芒闪动，她使劲眨着眼，好不容易才看清屋里的景象。

前面站着的正是梁总管，她仍穿着男式袍子，咧开嘴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扫视着熠儿。

哈，你来啦！新人呐！来吧来吧，皇帝不要你们，老娘我要！嘿嘿嘿！

她刺耳地笑着。她周围，围着好几个女子，也一起发出吃吃的笑声。灯光里，熠儿看见一个个与她一样的身躯，脸孔，穿着红紫花样的肚兜，描画着翠眉红唇，乱抛着媚眼。虽看上去是是婀娜娇娆的，她内心却不觉得有半点可爱之处。况且梁总管的套着红肚兜的惨白身躯就像一座大山似的，胖嘟嘟的，更叫她觉得恶心、慌乱。她垂下头，连声说：“不，不！”转身要走。

“别跑！”梁总管的胖壮身躯像一尊肉山一般挤压过来。“我们只不过是在这深宫里互相安慰一下，别怕丑！看，我们都是一样的，有谁害羞了？我们一起玩吧！”

“嘿嘿！”小忱娇声笑着，不知何时已经脱去衣裳，露出内里的肚兜来，倒也显得娇美，她亲热地地搂住梁总管那胖身子。

“熠儿，我们就是你的伙伴，春宵苦短，赶紧一起玩吧！这能怪得我们么？深宫中除了几辈子也见不着的皇上，就只有太监，只有我们女人，只好互相慰藉了。”

熠儿的去路被几个宫女堵住了。梁总管的两只手伸过来，捏着熠儿的全身，像是饿极了的狼见到了新鲜血肉，公鸡嗓子在嘎嘎笑着：“嘿嘿，好精美的吃食！让我尝新鲜，你们也有份！”她对别的宫女说着，又笑嘻嘻地对熠儿说：“别慌嘛，我们一起玩，保管你能飘飘欲仙！”她拿出一个角制的器具：“这宝贝可别弄坏了，我花多少钱才买的，才运进宫内呢！我要代替皇上，我好好疼你们！”

巍然身子揭开勒紧在肉山上的紧绷绷的肚兜，逼紧过来。那些宫女的身躯也逼近过来。有大号腰身粗如水桶的，有瘦弱得皮包骨、皮肤上还留着斑斑青红色鞭痕的，有圆滚滚的或干瘪的。一个个被扭曲歪斜的身躯在她眼前摇晃，头发都已经散开，垂下来，令她惊心动魄，没有半点美感可言。

胖手拂过她的头，她的脸，虽还隔着衣服也弄得她一阵肉麻恶心。她又慌又怕，瑟瑟发抖。胃里逐渐倒海翻江一般，只得使劲咽着口水想把这恶心压倒下去。

梁总管在说：“解下来吧，我们好好看看你！”当胖手抓住她的上襦的衣带，猛一拉拽的时候，她也为之心中一慌，再也克制不住，终于哇的一声呕吐了。

胖手这才忽地停住。梁总管擦着身上被溅上的呕吐物，气急败坏地叫：“滚！你给我滚出去！”

熠儿掩上上襦，飞快地打开门逃出屋子来，接连跑了几十步，这才稍放慢了脚步，整理着头上歪斜的椎髻，犹自心头扑扑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