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武功，红袍翻飞，她的凤眸早已被浓浓的杀意替代，她的周身散发出了逼人的杀气，那如云的青丝，在空中凌乱地舞动，明明无风，却是自舞。

鲜血飞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她跪倒在地上，周围是一堆无声无息的尸体，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凤眸低垂，眼泪早已消失，看着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让她不知所措了，仿佛坠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低头看不到生存的理由，仰头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这脚步声，让那一双美丽的眸再度放射出流光异彩，是他吗？是他吗？她不敢回头，怕不是他，可是她又好想回头。

终于，回眸，干涩的眼眶再度涌出一行清泪，不过三年，晃如隔世，她急急地起身，疯了一般冲了过去，伸手抱住了他，紧紧地抱住了他:“令狐冲，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声音已经沙哑，只能隐约听到她在说什么。

感觉到自己被他用一只手推开，看着他陌生的疏离，她愣怔，为什么眼前的令狐冲，感觉是那样的陌生？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令狐冲心如刀割，从任盈盈嘴里知道她是东方不败，他真的心如死灰。

“是。可是那都是因为你。”

“我承受不起。”令狐冲无视她焦急的解释。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吗？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东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她真的不愿意再想下去，看着他不停地摇头，她抱着最后一丝幻想问了一句，她已经没有了奢望。

“杀人就是杀人，我问你，这几个青城派弟子是你杀的吗？”

“是。”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淡漠。

“师父和师娘也是你伤的？”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她的眸中，尽是失望，她对他，真的失望了。

而他，此刻早已丧失了所有判断力，眼前的这个女子，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东方不败，她是伤了师父师娘的邪魔歪道，他忽略了那女子眼中破碎的美好，他忽略了女子右肩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

东方的脸上此刻没有了任何表情，她看懂了此刻他的心中所想，她伤心，她绝望，她负气说道:“我是邪魔歪道，而且我还会杀更多的人，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会杀了你！”令狐冲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良久，无言，东方静静地思考着他的话，许久，抬眸，红袖一挥，一柄长剑从地上升起，飞到了令狐冲的手中，令狐冲抬起手臂，拿到指着东方的左肩，却不忍下手。

“你杀我呀！你杀我呀！我叫你杀我呀！”声音早已嘶哑，却硬是亲尽全力怒吼出声。

“啊！！”似是要打败自己一般，他愤怒一刺，却不曾想，剑尖却直直地没入她的左肩，看着她的呆滞，自己也愣怔，刚才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能下的去手，这不是他的本意！

匆忙地摇着头，他心如刀割:“不，我不是故意的。”

“说我负天下人，”她冷冷道，并向前走了几步，剑，生生地穿得更深，她却已然不知道疼痛，只是冷冷地说道:“你们天下人又何曾善待过我！”

奋力地拍出一掌，看着那柄剑从自己的身体抽离，似乎有更重要的东西抽离自己的身体，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屑于知道了。

“令狐冲，今日你我恩断义绝，他日如果在江湖上再次相见，必将形同陌路！”

飞身离开，果断，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不再有一丝丝的眷恋。

跌坐在地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令狐冲心痛难忍，似乎有什么正从自己的体内抽离，那种痛，无法忍受。

时光荏苒，一年后……

满地的空酒瓶，散落一地的悲伤，那名书生装扮的俊逸男子早已醉倒在桌上，他时而大哭，时而大笑，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占尽大喜大悲，脑海里是那一抹鲜红的颜色，还有那一抹纯粹的微笑。

“平一指啊平一指，你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还果真是做到了杀一人救一人，换心手术如此成功，你又何须在此如此伤怀？”

一年了，这一年里，平一指对外宣称闭关，不见任何人，不医任何人，也不屑于杀任何人，无论多少武林好汉或者皇亲国戚出天价，也不会得到他的接见，世人只道“杀人名医”从此隐退江湖，却不知“杀人名医”只不过把自己关在冰湖边的小屋里，整日借酒消愁。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越是这样，他的心，越是得不到任何救赎。

“平一指啊平一指，你又是何必？”

他清楚地记得一年前，她一袭红衣，飞身而下，犹如翩翩仙子，虽然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却依然遮不住她倾世的美貌，她嘴角微扬，轻启朱唇：“我成全你，但你也要成全我一件事，我死了以后，把我葬在冰湖里，永远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痛恨自己因为换心术而喜上心头，却忽略了那两行清泪，她在笑，没错，她在笑，可是，那泪，却在告诉别人，她的灵魂，早已支离破碎。

抱着她单薄的身体，把她放进冰冷的湖水，看着她一点点地沉下去，慢慢地消失在视线，最后，只剩下一抹妖艳的红。

这一幕反反复复，不断出现在平一指的梦中，让他夜不能寐，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要救那两个该死的人，居然牺牲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她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冰冷刺骨的湖底，没有心脏，没有声息，孤零零地沉睡着，没有人知道她的付出，没有人会记得她。

世人只道日月神教圣姑为令狐冲牺牲很大，为了令狐冲不惜在雪山杀狼取胆，在灵鹫寺关了三年，令狐冲更是为了圣姑不惜与师父反目，没有人记得那个傲视天下的女子，只当东方不败不过就是一个为练神功走火入魔不男不女的丑八怪。

不公平！不公平！

平一指握着酒杯的手一个用力，酒杯应声而碎，他的手，瞬间鲜血淋漓。

“咣当！”

门被一阵凛冽的风刮开，门板撞在门框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回头，平一指的眼眸瞬间写满震惊：

“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