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消失的记忆（1）

陈瑞毫无节奏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却无法用刀刃舔舐到面前敌人的胸膛。他牙关紧咬，奋力挥起臂膀，再次斩向面具男子的左畔。然而面具男子的身形却似乎比他灵活许多。面具男子轻而易举地看透了陈瑞的意图，他略微侧过身来，在吸引陈瑞出击的刹那，径直挥出了他的剑刃。

陈瑞顿时失去了重心，手中的利刃早已经扑向了错误的方向，把他的胸膛暴露无疑。他略微睁大了眸子，却已然无法躲闪这次致命的攻击。

“这场景倒有些似曾相识呢。”耳畔那个空灵的声音再次喃喃说道，恍如隔世的呓语一般。

陈瑞的瞳孔猛然收缩。他那清澈的眼眸中填满了那扑面而来的刀刃，而他的思绪却已经不在此节。

就在剑刃即将穿透他肌肤的刹那，整个世界都恍如忽然凝滞了一般，安静了下来。

“你这种程度的攻击是无法砍到我的啊...”

一个老者的声音穿透黑暗，一直传递到他的脑海之中。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却有些失神落魄的错觉。他如梦初醒般站起身来，错愕地凝视着眼前的老者。

“姜炎，你又心不在焉了么。”

那名叫做姜炎的男子正站在一间巨大的道场之中。空旷的场地甚至让气氛显得有些荒僻。木制的地板光洁如玉，而周围的架子上亦摆满了许多木质的武器。男子和老者正是站在场地中央，再切磋着彼此的记忆。

姜炎手中紧握着一把木剑，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他明眸皓齿，长得颇为秀气，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马尾。

“你又进入恍惚的境界了么。姜炎。”老者那双迷雾般的眸子此时正紧紧地盯在姜炎身上。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满是捉摸不透的神情。老者身材并不高大，然而从他笔直的腰板和胳膊上虬髯的肌肉看来，他的身体仍然非常强壮。他的胡子都已然花白，长长的垂落到了胸前。

白色的长袍都被汗水浸透，在空气中渐渐冰冷，贴在背心散发出湿冷的错觉。

姜炎猛地抬起头来，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老者喃喃说道：“老师...我在你的剑刃将要触及我的瞬间，忽然看到了幻象。”

老者却忽然侧过了头，颇为不解地低声道：“什么幻象？”

“我看到了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地方，正半蹲在地上，被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袭击。”姜炎睁大了清冽的眸子，凝视着老者喃喃说道。

老者却忽然沉默了下来。他眯着眼睛，深静的瞳中眼波流转，倒映着姜炎清瘦的身躯。

“看来你又为自己的失误找借口了啊，姜炎。站直身体，我将告诉你如何防御我方才攻击的方法。”老者忽然张开了口，一脸阴沉地凝视着姜炎喃喃说道。

姜炎微微一怔。他那眼中疑惑的阴云并未散去，然而他却并没有继续辩解。他挺直了胸膛，再和老者四目相接的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剑刃。

“集中精神！”老者忽而大喝一声，他那迅捷的速度却似乎不符合他外表的年龄。只见老者身形如风，瞬间已然闪身到姜炎面前。那双结茧的老手中长剑挥舞，猝不及防地攻向姜炎的左肩。姜炎亦反映极快，他似乎早已屏气凝神，此时看透老者的路数，身形一矮，将长剑整个横到了胸前，挡住了老者这势大力沉的一记重剑。

“紧紧挡住眼前的攻势是不够的！”老者那严厉的眸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丝愠怒的光芒。他猛然伸出右脚，在姜炎整个重心下移的刹那，猛然踢在了他的脚踝之上。姜炎愕然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向后仰躺在了地面之上。

老者横出剑刃，抵在了姜炎的勃颈之上。姜炎那英俊的脸庞上已满是汗水，他有些错愕地审视着老者苍老而严肃的脸孔，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还需要多加练习，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老者眯着眼睛打量着姜炎，喃喃说道。场边的玻璃透过几缕淡金色的阳光，在地板上拉扯出长长的影子。两个人默然对峙着，却似乎各自怀揣着难言的情绪。

姜炎怔怔地点了点头。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

“至于你那些奇怪的幻觉，就忘记它们吧。终有一天你面对险境，将会心如止水。”老者沉声说道。他再次用他那深邃的眸子打量了姜炎一眼，便转过身去，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了场边。

终于，在那渐渐微弱的阳光之下，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姜炎依旧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心中的思绪一片混乱。他沮丧地闭上了眼睛...汗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一直滴落到了地板的夹缝之中。那张蒙尘的脸庞上写满了失落，却不知缘由，亦无所归宿。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姜炎那混沌的脑海中，却忽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周身的汗水都早已经在风中干涸，那冰冷粘稠的感觉环抱着全身。而他却懒于爬起身来，而是放任自己躺在那巨大而寂静的道场之中，放空自己的一切思绪...

“你不该如此的。”

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姜炎的耳畔响起。那细微的脚步声摩挲在地板之上，倒恍惚是飘落过来的叶子一般，轻柔无言。

那温婉轻柔的音调，分明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老师只是要求严格罢了。你不要挂心。”

那个声音继续自顾自地喃喃说道。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到好像是在凭空对着空气低语一般。

姜炎缓缓睁开了眼睛。昏黄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照射进来，一直延伸到了道场深处那些最隐匿的角落。

“已经是傍晚了啊。”姜炎感觉嗓子里一阵干涩。他缓缓睁开眼睛，却被铺洒进屋子的阳光径直晃到了视线。

那一抹昏黄的阳光让他难以睁开眼睛。姜炎下意识地伸出右手，却遮挡那侵入眼帘的微光。

“是啊。你该回家了啊。”

在姜炎渐渐明晰的视线之中，那名女子的身形亦渐渐清楚起来。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漆黑的头发安静倾泻在肩头，宛如瀑布一般柔顺。夕阳下，她那纤瘦的身形，却显得飘忽而遥远，像是刻意掩藏着某种无法触及的美丽般，若隐若现。

她那修长的脸庞上此时却挂满了心不在焉的表情，她默默地伫立在他的面前，缓缓伸出了自己那玉葱般纤细的右手。

“是你啊...安。”姜炎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伊人，嘶声说道。

他的语气还夹带着疲惫的气息，似乎一天的训练早已经让他体力不支。

那双纤细的玉手却忽然凝滞在了他的面前。她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那双明朗却清晰的脸庞。在悄无声息的道场之中，就连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似乎都能听得清楚无比。

在两个人目光交换的刹那，她却缓缓闭上了眼眸。

姜炎怔了一怔，亦慢慢伸出了他的右手。在指尖接触的时候，他似乎察觉到了她心中的思绪...她却如触电般逃避着他的接触，而是如盘蛇般轻柔地绕过了他的指尖，转而轻轻缠绕住了他那宽大坚实的手腕。

姜炎咬住嘴唇打量着她那飘忽不定的脸庞，眼神中失落的情绪一闪而过。只听到他在她面前轻声说道：“谢谢你。”

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不用客气的...你吃晚饭了么...”

“没有啊...你呢...”

“没有...”

最后一缕夕阳缓缓散去，黑夜的帷幕渐渐笼罩在天宇之中。转向窗外的视界渐渐揭开了尘封的真相，那钢铁铸成的高楼和大厦，还有穿梭飞行的交通工具。银白色的金属外壳包裹在大厦外围，彼此连接的是唤醒的隧道一般的东西。仿佛是安了翅膀一样的交通工具穿梭在期间，往复不息。

这里是一万年前，中土世界。

画面再次被一道闪烁不定的光芒所破碎，那灼灼的火光撕碎了眼前的一切，又回转到了那场漆黑夜幕的恶战之中。

就在那刀刃即将穿透陈瑞胸膛，血溅三尺的刹那，陈瑞却恍惚听到身后发出了一声脆响。

面具男子的长剑被莫名的东西打中，几欲脱手。他只好放弃了那致命的一击，身形如风般退却了几步，凝神戒备着不远处那漆黑的夜幕。

黑夜，往往是一切不可知的事物，最好的掩护。

“看来这里还真是热闹啊，新同学。”

郝唯正横举着一把通体黑色的手枪，伫立在陈瑞身后的夜幕里，轻声笑道。晚风吹起他的衣衫，在空气中猎猎飞舞。

那逆转的枪口，正对着方才退后的那名面具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