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七

第二日一早，纪纲便带着几位徒儿将行李搬至了所谓的纪府。

待所有人皆去收拾行李之时，纪纲才出口叫住了一脸忧色的纪珺瑶：“瑶儿你过来。”

纪珺瑶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似乎已经预料到纪纲将要说出口的会是什么。

“稍作打扮之后随我入宫去吧。”说是这么说，但是纪纲明白，稍后便会有迎亲队伍来了，虽说不是封后大典，但是皇帝册妃，排场又怎么会小呢。

有些颤颤巍巍的接过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在纪纲手里的凤冠霞帔，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爹……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么？”

纪纲别过头去，将东西放到了纪珺瑶手中，便转身离开了，此刻的他，根本不忍心去看纪珺瑶脸上的表情，仅是想象，他的心都有些抽疼。

毕竟是自己疼了十几年的亲生女儿，又如何会在亲手将她送入宫闱时不感到难过呢。

只是再多的语言都是空谈，毕竟一切都已经是注定了的，无论做再多，都是无济于事的。

看着纪纲离开的背影，纪珺瑶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往若云枫的房间走去。

抱着凤冠霞帔站在他的门前，定定的看着他在那收拾自己的行李，眼泪一直都没有止住的趋势，反倒是一直无声的哭泣着。

感觉到身后有人的若云枫终于将衣物放置在一边，回过头竟然瞧见纪珺瑶一脸泪水的站在那边，看到她手里的嫁衣，心中暗叹一声，走出去，开口道：“瑶瑶……”

“小师弟，可否替我梳一个发髻？”慢慢的将自己的眼泪憋回去，等自己的声音稍微正常点，才开口询问道。

若云枫微微地叹了口气，也明白此刻自己不能再多做些什么，只能回答道：“若是你愿意顶着乱糟糟的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若云枫故作轻松的话语，让纪珺瑶终于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是那笑容却有些自嘲：“若是顶着乱糟糟的头，就能让他放弃召我入宫的想法，我是没有意见的。”

这话让若云枫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正在寻思间，就看到已换上锦衣卫服饰的慕容星淡笑着站在一旁，他竟然没发现他的到来！

看到若云枫发现自己的存在，慕容星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然后把注意力放到了梨花带雨的纪珺瑶身上，笑道：“师姐若是不嫌弃，可否让我替你梳妆？”

纪珺瑶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慕容星竟会有这样的提议，但也仅是一瞬罢了，回过神来就马上就伸出手拭去脸上的泪，扯出一抹笑：“那就麻烦星师弟了。”

若云枫不由自主的就跟在他俩身后走到了本该属于纪珺瑶的房间里。

让纪珺瑶在一边坐下，慕容星便伸手将她的发丝全都放了下来，三千青丝就那么散开来，一抹清香就这么传到了若云枫的鼻尖。

慕容星脸上的表情有些悠远，突然就想起多年前徐紫殇抚着自己的发丝那一幕，若是那人是沈轻尘，该有多好。

将自己的思绪收了起来，取过桌上的梳子，慢慢的梳了起来。

“虽说我是男儿身，更不是什么长辈，但也仅是一个习俗罢了，师姐莫要心里难受。”因为纪珺瑶之母离世多年，本来这事该是由她所为，再者说了，时间太紧，根本找不到合乎于理的人来，也只能由他代劳了。

纪珺瑶的眼眶再一次红了起来，微微的点了点头。

她的点头便是默认，慕容星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仍是那种有些飘渺的神情，让一直在一边注视着他们俩的若云枫根本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手上的动作未见停歇，慕容星缓缓的开了口：“一梳，梳到尾。”

才梳了一次，纪珺瑶的泪就又忍不住的落了下来，感觉到慕容星因此而停下了动作，再一次摇了摇头，忍住泪意，道：“星师弟，继续便是。”

慕容星点了点头，再次将梳子放到了她头上，第二次梳了下来：“二梳，白发齐眉。”

纪珺瑶心底涌上一股无力感，白发齐眉，呵，多么可笑，一入宫门深似海，再说自己心里有了别人，又哪里来的白发齐眉。

这次慕容星并未停下动作，第三次将梳子放到了头顶，再一次梳了下来：“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他温柔的声音让这句话更是带上了一抹悲伤，让纪珺瑶眼中的痛苦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