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Blue sky的角落里喝平日里不太喝的whisky，没有Bird在身边，多少心神不宁，或许是有点被宠坏。“昨天赶上了么？”突然有个黑影在我面前停下，掩住了我角落里所剩不多的光亮。我仰起迷离的眼，看不清这张背光的脸。“已经醉了啊。怎么，一个人？”他左右看了一下，“一个女孩子独自呆在酒吧角落里喝闷酒可不好。需要我开车送你回去么？”我左右摇晃摇着我酒精作用下巨重无比的头，咿咿呀呀发着小酒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一片昏乱，我仍是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在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这让我想起Bird，想起蜷缩在衣柜里的那只像丢了魂一样的小鸟。那个柜子怎么会那么空那么大，像是忽然步入严冬一夜散尽了花与叶的小小庭苑，萧条到可怕。我双手握住酒杯，看着酒里荡动的金色液体，眼泪把我所能见的迷离世界完全淹没了。那个男人靠着我坐下来，点燃了一根烟。角落里随即充满了Dunhill厚重的烟草味。我偏过头看着这个男人的侧脸，和他的烟味很配。这种漠然又温柔的气息让我很心安。

第二天我是在Bird的大床上醒来的，宿醉让我头很痛。想看时间，打开手机发现居然没电，让我瞬间感到心里发空，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大脑让我甚至判断不了这是不是真的已经醒来。空气中仍然不散的酒精味让我犯恶心。我强迫着自己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光着脚扶着墙走进浴室，关上窗户，我狠狠地扒掉了自己满是酒味的衣服，蹲在浴缸边放热水。我是怎么回到这里的，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所记得也唯有Dunhill的味道塞满整个狭小而黑暗的空间。头好痛。罢了，不再去想。在浴缸里泡到手指发白，西柚味的精油让我开始从宿醉中缓过来。洗干净衣服，我从抽屉里翻出Bird的咖啡色棉布格子衬衣和灰色棉麻长裤穿上，Bird熟悉的味道让我心安。我用座机给Casa拨电话，一接通便被Casale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我听着听着不由乐出了声。“Casa，亲爱的，我错了好不好嘛……”我靠在麻灰色沙发上撅着嘴向她撒娇。“一点也不诚恳。”Casale叹了一口气，“你便是这样过得自由，也不考虑万一碰上什么事怎么办……”我穿着Bird的长裤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任裤脚被我在地板上拖来拖去。我从冰箱里拿出酸梅汁，盘着腿靠着冰箱门坐下，任Casale在电话那头念叨。Bird走后我头一次感到心里彻底平静了下来。答应了Casa隔天一起去做Sunday shopping，便摁掉了电话。Bird离开的时候带上了他最爱的Macbook和几件换洗衣物。冰箱里塞满了我最喜爱的食物，我爱听的CD在CD机上平整地叠放着。我便是习惯被他这样宠着，即使是薇出现的6年里也没有什么改变。薇视我妹妹般，她知道我不是那个会去与她争抢的女人，也知她无法改变什么。况且我对她很依顺，尽可能让她感到安心。毕竟我也明白，这对一个女人是多么不公平。我问过Casale，我不愿从Bird身边走开，这是否自私。Casa只是说，你们是不同的存在，又无法彼此取代。况且，你不是尼采。

天黑之前我回到了公寓，打开邮箱不断刷新仍是没有Bird发来的邮件。虽然他说想去静静，我仍是放不下他并不洒脱的个性。我呆呆地盯住屏幕。石头上线了，我没有心情去理会。“酒醒了？”石头的熊猫脸忽然弹了出来。他怎知我喝酒的事？“怎么，也不谢送某个喝醉酒的女人回家的好人？”“你是那个Dunhill？”我惊讶道有些语无伦次。“那么醉还能辨出我抽的烟，真不简单……”我盯着屏幕，刷地红了脸。若早知道是他，便是醉了也要注意形象的。“你知道我住哪？”我想起他送我回的Bird家。“你带我去的啊，不记得？那么摇摇晃晃还要踮脚拿门上的钥匙。”原来他并不知那是Bird家，还好。“好人，我该怎么答谢你呐？”我朝他打趣。“Blue Mountain Coffee once more?”“呵呵，你咖啡上瘾呢？没问题啊，你定时间我奉陪！”“How about now ?”咦，现在？我看了看时间，已经8点了。“这么晚喝，不怕睡不着？”我对他忽如其来的热情有点退却。我对所有不知缘由的东西感到害怕。“明天不是星期六么？怎么，不方便？”“没……”我犹豫着，担心错过他这次一时兴起就不会再遇上这姑且还能算作date的机会。“那就在上次那家咖啡屋吧。要我开车来接你么？”他打断了我的犹豫。“不用，我打车就好。”他指的家是Bird的公寓吧，我不愿让他发现我这小小秘密。“那一会见。”说完这句，他便下了线，不留我反悔的机会。我愣了一下，随即冲到衣柜前翻出我最爱的黑色丝质长裙，换好，描了淡妆，拢了头发，洒下少许Lolita Lempicka，拧上包出了门。

石头的车停在咖啡店外，我一眼便看见他在靠窗处向我招手，我匆匆走了进去。“蓝山和焦糖玛奇朵，谢谢。”坐下点好咖啡，我冲石头笑了一下。“今天不玩手机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便是随口一问。“嗯？啊。”他愣了一下，随即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啊……对不起……”似乎是问错话了，我忙支吾着道歉。“呵，其实也没什么。”他看着我局促的样子，笑出了声。我把目光放向窗外，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气氛让我头脑一片空白。“Bird最近好么？”终于是他开了口，只是从他口里听到Bird的名字，我心里仍是沉了一下。“大概还好吧。”我扯扯嘴角，让语气听来轻快些，然后慌忙低下了头。他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问下去。我们再次陷入沉默。“你喜欢Lolita Lempicka？”咖啡快喝完的时候，他忽然问了一句。“还好吧。”我奇怪他为什么对女士香水这么敏感。“啊，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很喜欢它，说是可以唤醒记忆。”他好像看出我疑惑，“你相信么？”他的眼神突然认真起来，让我感到害怕。“不太相信。”我把视线落在咖啡杯上。“况且，如果我的记忆选择忘记，那一定是我希望忘记。想要忘记的东西，又何必记起来呢？”“恩，是啊。”他的语气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对了，有件事我觉得很有趣。你是怎么在那么醉的情况下还知道我抽的Dunhill的？”他把话题转向我，一边玩弄着手中的咖啡杯。“我认识一个男孩很喜欢它。”我转过头看着他的脸，“他说绅士就应该抽Dunhill呐！”然后我们俩一起笑出了声。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像是彼此各怀心事。离开咖啡店前，我们交换了电话。“你今天很迷人，谢谢你的咖啡。”他说完替我关上了taxi的门，转身上了自己的车，留我独自红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