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两位大小姐,你们就别再聊八卦了,能不能走快点啊,我这两只手臂都已经又酸又麻了。”一直走在前面默不作声的封乔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声音之中夹带着有些急促的喘息。
“知道了,你要坚持住啊,再努力一下就要到了,”许若依大声的鼓励着。
圣安教堂由远及近一点一点的拉近了与她(他)们的距离,这是一座建于三十年代哥特风格的建筑,门前依然是使用大块的青石垒成了三段石阶,灰色的外墙被数十年的岁月打磨的有些褪色,最为夺人眼球的便是教堂中每一扇被装饰的色彩斑斓窗户,在阳光的反射之下,闪烁着一抹欲穿透黑暗世纪的光芒。
“这个地方···好像恐怖电影中,藏着吃人魔鬼的城堡。”许若依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在脑海中会冒出这样的感觉。
“嗯,更像是吸血鬼电影里德库拉伯爵的城堡,”安沫随声附和的补充着。
封乔微蹙双眉,吃力的转过身体,望着跟在身后的两个女生,对于她们不着边际的思维轨迹,感到晦涩难懂。
“哎呦···”,封乔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已经挨近了教堂门前的石阶,右脚被微凸的青石绊了一下,身体顿时失去了重心,前后左右的摇摆、倾斜,封乔努力着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但是效果确是明显的适得其反,许若依和安沫几乎是同一时间伸出了手,扯住了封乔飘摆不定的身体,封乔顺势放下了扛在肩上的厚重的红毯和另一只手中抱着的玫瑰,他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啊···好久没有拿过这么重的东西了···”封乔如释重负的说道,豆大的汗珠铺满了他的额头和脸颊。
许若依的指尖轻轻拭过封乔有些湿滑的肌肤,汗水透过肌肤的纹理,随着疼惜的心情一点一点的渗进了她的心底。
“怎么?现在你的力气居然变的这么小了···难道是年纪大了,力量却萎缩了吗?”安沫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放学的路上,封乔扛着也有二三十斤重的书包,一步未歇的送她到家的情景,但是话刚一出口,安沫就察觉到自己失言了。
“嗯?你以前的力气很大吗?”许若依望着封乔的脸反问道。
“是啊?你知道我以前的力气很大吗?”封乔的双眸紧紧的锁住安沫,目光有些迷惑。
“我怎么能知道以前你的力气是大还是小呢?我的意思是…”安沫绞尽脑汁的掩盖着自己的失误,搜肠刮肚的想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把自己的话说圆。
就在安沫张口结舌的时候,身后蓦然响起一串“嘀嘀…”的汽车鸣笛,暂时转移了封乔和许若依的注意力,是骆洋和漪萝分别开着兰博基尼和悍马赶了过来,安沫不由得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她悄悄的退到了后面的青石台阶上,看着封乔张开了手臂,许若依亲昵的偎在他的怀里,幸福的光芒此时就在她的眼睛里静静的流淌,封乔低下了头,将双唇轻轻吻在了她微微被风吹起的头发,安沫感到喉间似乎有些酸涩,眼睛竟然浮上了一层蒙蒙的潮湿的薄雾,她不断的做着深呼吸,大口大口的吞咽着起伏的情绪,这一瞬间,安沫发现原来是自己高估了自己,说忘记,却反而记得更清晰,说放下,却反而在心里被握的更紧,安沫有一种不甘心的冲动,她想要冲过去,想要唤起封乔的记忆,她有证据,十年前,他(她)们往来的通信,每一封,她都小心的珍藏着,在失去联系的日子里,她时时的拿出来回味,重复着深刻自己的记忆,因为,她害怕…害怕时间久了…她会将他忘记,安沫紧咬着嘴唇,手指纠结的缠在一起,她蓦地转身,将脸孔深深的埋进怀中的花束之中,以为自己是可以一笑置之的,但是,她再也撑不住眼眶中的泪水,过去的日子,是注定回不去了,时间仍在,是我们在飞逝。
安沫抱着花,艰难的用身体顶开教堂厚重的大门,她护着花朵小心翼翼的从敞开的门缝中挤了进去。
在神坛的方向站着一位神父,是一位年约四十左右,身材略有些发福的中年人,在他的身边围着十几个或大或小年龄不等的孩子,正神情专注的练习着和声,婉转空灵的歌声在空荡荡的教堂中久久的回漾着,安沫的闯入如同一个不和谐的音符,让孩子们的歌声戛然而止。
“你应该就是今天上午来过电话的那位安小姐吧,”神父说着,走下了神坛。
“是的,我就是安沫,哦…神父,我要把这里简单的布置一下,一会儿仪式结束,我会收拾干净的,”安沫把手中的花放在了身边的椅子上,顺势,用双手在脸上抹了一下,装作擦汗的样子,实际上,她是要擦去脸上挂着的泪痕。
“没有关系的,你…需要帮忙吗?”神父走到了安沫的跟前问道。
“不…不…不用了,就是摆放一点鲜花,再把红毯铺在地上,我自己忙的过来,”安沫心虚的低下了眼睛。
封乔、许若依、骆洋和漪萝鱼贯的进入了教堂,安沫似有意的回避他(她)们,独自利落的将花束有序的装饰在教堂内两排座椅的外侧,“我来帮你,”封乔走了过来,从座椅上拿起了几只花,仔细的看着安沫是如何的动作。
“不用你帮忙,”安沫头不抬眼不睁的低声拒绝了封乔。
“封乔,你去把红毯拉进来,铺在过道上,”许若依接过封乔手中的花,并把他指使到了外边。
“你怎么了?”许若依挨着安沫,轻声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看着你那么幸福,突然之间,感到孤单了…”安沫濡湿的睫毛在微微的颤动。
“小妮子,你这迟钝的神经,终于开窍了,”许若依的脸上浮起一抹有些暧昧的坏笑,她贴近了安沫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差点以为你的取向…嘿嘿…”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骆洋的一张脸极其意外的的凑了过来,他狐疑的问道。
“啊…”许若依没有防备,被惊的叫了起来,“我说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啊,鬼鬼祟祟的,吓死人不偿命啊。”
“我是光明正大的走过来的,是你们两个在这里开小会,没注意到我而已,吓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啊,”骆洋委屈的辩解道。
封乔已经把红毯拉进了教堂,正在仔细的一点一点的在地上铺开,许若依用手一指,对骆洋说道:“你要是无所事事,闲的难受的话,就帮着封乔,把红毯铺好,总之,你就不要在我的眼前逛来逛去就好。”
“Honey,过来啊,这些彩绘的玻璃好漂亮啊,”漪萝站在一扇窗户跟前,对骆洋招着手,骆洋对许若依做了一个鬼脸,飞快的转到漪萝的身边。
安沫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四十六分了,可是教堂内除了神父和他的唱诗班,就是他(她)们这几个人,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了仪式的时间,可是到了现在,也并未见到半个宾客到场,难道,她(他)们不仅是闪婚而且还是隐婚吗?安沫不由得为自己的多思多虑感到可笑。
骆洋陪着漪萝,可是眼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飘向安沫的方向,那个女孩始终恬静的笑着,可是在她的眼中却暗藏着一抹忧伤,只是她每一次都很小心的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才悄悄的释放,他也说不清为什么,看着她,他总有想向她靠近的愿望,他注视着倚在身边的漪萝,心中陡然升出了一股罪恶感,他不由自主的加重了手臂的力量,紧紧的搂住漪萝,漪萝有些喘不过气来,用力的向外挣脱着,“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你会不会在阳光之下蒸发掉,”骆洋缓过神来,松开了漪萝,漪萝的笑容很美,阳光投射在她白皙的肌肤上,闪现着极其动人的光泽,骆洋的心骤然抽紧,他不能忘记,他的诺言已经许给眼前的这个如花般的女子。
“对不起,打扰一下,时间差不多到了,你们也准备一下吧,”安沫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哦…你们还有宾客要来吗?”安沫有点多余的问了一句。
“也许会来…也许不会来…”骆洋表情模糊的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风琴轻柔的声音在教堂内缓缓的响起,和着唱诗班孩子们空灵的歌声,拉开了婚礼的序幕,骆洋和漪萝面对着神父,安沫、许若依和封乔分站在骆洋和漪萝的身后,等到音乐和歌声刚刚停下,在她(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的轻咳,几个人都不由得转过了身,面对神坛最前面的一排座位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人,正中间坐着一位两鬓已经苍白的男人,但却精神矍铄,脸部的线条依然硬朗分明,旁边紧挨着他的是一位雍容华美的妇人,乌黑的瞳孔之中透着一股阅尽沧桑的冷峻,隔着几个座位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一款BOTTEGA VENETA男士手提包,他微微的侧着头,似乎是在留意着坐在中间那两个人的神情。
“骆伯伯,骆伯母…”许若依的声音有些拘谨。
原来是骆洋的父母,安沫想起了之前许若依和她说起过的,骆洋的父母用了各种的方法使骆洋的前几次婚姻都变成了泡影,不知道今天又将会怎么样呢,安沫的心中不禁暗暗的为骆洋捏了一把冷汗,她微微侧目,此时,骆洋的脸上已经燃烧起了一副战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