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法国风波㈡
阳台边上的凌云赤着脚俯在阳台的栏杆上。纯黑色的衬衫衣领半开,低垂着额,看不清表情,刚毅的侧脸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手中执着的手机暗下荧光。
就那样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在第一捋阳光撒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动了动手指。
直起身,这时候的阳光并不是很大,像是夕阳的橘红。凌云伸出手遮住裸露在阳光下的脸庞,然后,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留下一明一暗的断层,像是时光划过的痕迹。
他动了动唇,一个晚上没有张口显得特别沙哑的声音,
“对不起。”那瞬间的风来的极大,好像能在下一秒就把他从着40多层的地方吹落。
他的发在空中凌乱的舞动,努力张大着嘴却吐不出话语,一口又一口的吞下那些迎面而来的风。声音被泯灭在风中,连痕迹都不曾停留。
他仰了仰头,略带暗红的眼眸盯着天空的某一处,似乎能把世界盯出一个窟窿。
他转过身朝着房间走去,身后是巨大的阳光围绕的光环,斜斜的搭在他的身上,在脚与地板相连的地方投下一个类似于他的,模糊的影子。
钟点工早在不久前已经把充斥着酒味的客厅打扫干净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洗个澡,带上一贯的冷静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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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浅知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她微微张开双眸,透过未拉合的窗帘,盯着从淡淡的红到刺眼的金黄的太阳,从她不知道是东还是西的地方升起。
像所以矫情的女主角感叹着,自己离死又近了一天。
她撑着上半身,乌黑的柔发在耳后乱成一团。
门外传来每个早上都要放上半个小时的音乐。
虽然浅知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些被称为古典或经典音乐的名字,在她看来,那和《我的歌声里》没什么两样,同样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让人恶心的东西。当然,那被许多人称为共鸣。
她翻开身上的毛毯朝房间的卫生间走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洗漱,然后下去向沉溺于那些古典音乐的浅母道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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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楼之中的苏眉将整个身子埋进沙发之中。依旧是侵湿了大半个后背的湿漉的头发,晶莹的反射着白光。
苏眉向来觉得擦头发是件费神的事,因为无论你擦还是不擦,它都会干掉,这只是时间问题。他的膝上放着刚刚哥哥传真过来的文件。
上面是周家的详细信息,这些东西并不好找,也不会很难。
他莫名的笑出了声,下颚微抬,额前的刘海顺势往后垂落,光洁饱满的额头,刀削似的脸庞轮廓,以及那挺直的鼻梁,都让他像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桌上是平时浅知喜欢的红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就习惯了。
他微微调整坐姿,一页一页的翻着手中的资料,太多的字因为在朝阳的光辉下若明若暗,他需要很认真才能辨别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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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荒唐的闹剧真正拉开了帷幕,前面只是铺垫。
开着车子离开自家的凌云,站在楼梯口望着浅母的浅知,窝在沙发刷刷翻页的苏眉,将整个身子裹在被子里的周易,还有一直存在也可能一直忽略的伊莉,还有那个一直用“她”带过,可能是浅知最在乎的东西,或着该称呼为人?
每个人都拥挤在命运的河流,朝着终点涌入。其实大家都知道的,哪来什么终点呢?地球是圆的,兜兜转转一辈子,不过是沉在了自己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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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知笑着拉开身旁的椅子,落坐。依旧是甜美的笑,缓缓的张动着小嘴“妈咪。”
“嗯,浅浅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浅母递上油条给浅知。在北平,油条配豆浆是每个北平人都不能缺的早餐。
浅知从没有说过她其实很讨厌这些早餐,可久了,就会莫名的以为自己是喜欢的。
“是啊,爹地还没有起来?”浅知咬着油条,轻轻的问着。
“嗯,待会浅浅去送机吗?爹地8点半的飞机。”浅母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讨论到了一条浅知不是很懂的数学题一般的口气。
“不去了,浅浅不喜欢那种感觉。”她侧了侧头,“我去苏眉哥哥那里。”
的确是不喜欢那种感觉,送机浅知只去过一次。那种整条马路上什么都没有的萧条会让觉得迫近死亡,恰巧,浅知怕死。很怕很怕那种。
浅母皱了皱眉,“也好,不过去高卢的事,浅浅还是好好准备准备。”
浅知不知道她说的是不去送机也好,还是去苏眉哥哥那里也好。只是笑着应承:“我知道的。”她一直知道的。
对于浅知而言,苏眉是特别的。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浅知心里就有了这样一个意识。他们可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做出各种亲密的举动,好像相处了很久的兄妹或者情侣一般。也可以在后来的相处中习惯任何对方的习惯。却不能分享秘密。
浅知来到苏眉的公寓时,已经过了中午。
苏眉依旧维持着将整个埋在沙发之中的姿势,刘海遮住了大半个面庞,每次都记得要剪刘海,每次都会在路过理发店的时候忘记,然后在走出不远之后回头盯着离自己不远的理发店,告诉自己下次再来。
然后刘海就一直一直的蔓延,肆意的那种。
浅知是有苏眉公寓的钥匙的。所以在她打开实木大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玄关正对着客厅的沙发,一抬头就能看到。
浅知紧了紧手上的钥匙圈,轻唤“苏眉哥哥。”
“嗯,浅浅来了。”苏眉将手中的传真文件扔至茶几之下“冰箱有红茶,自己去拿吧。”
“不用了。”浅知的右手来回不停的抚摸着左手上的水晶手链,那个银色的手表已经被取掉了。清凉冰冷贴贴着皮肤,向四周传递“我以为苏眉哥哥会去打工了。”
“呵呵,昨天回去的时候被炒鱿鱼了”他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嗤、”浅知用小手捂着肆意扩张弧度的小嘴“苏眉哥哥居然会被炒鱿鱼。”她来到他身旁坐下。
他习惯性的伸出手揉着她的黑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跑腿帅哥而已。走与不走不都是可有可无的吗。”
浅知看着他的眸子里倒映着的清晰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迷失“哪有,苏眉哥哥是最厉害的了。”
“傻丫头。”他收回手,“找我有什么事?”他的声音依旧清脆。
浅知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只是觉得好听,比起每天在家里响起的各种古典音乐,和大街小巷流窜的《最炫民族风》、《我的歌声里》什么的都要好听。
浅知看着他因弯下腰而顶起单薄的T恤的肩胛骨,“一定要有事才能想到苏眉哥哥嘛。”她撇着红润的唇,朝着苏眉翻了翻白眼,即使她知道他看不到。
“什么时候都可以想到。”他重新倚回沙发,带着淡淡的笑看向浅知。
浅知回他一笑,细细的盯着他儒雅的面庞。这样干净的男孩,像女孩一样的男孩叫苏眉,是她的哥哥。
莫名的就想到了那个吻,好像一切都是那样顺其自然。自然到浅知都快要忽略自己已经失去初吻的那个事实了。
“苏眉哥哥,我们去游乐园好不好。”她的手拂上他裸露在外的白皙的肌肤。在沉默的气氛中开口。
“好。”苏眉盯着她,温儒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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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习惯性的依赖他,就像他习惯性的宠溺她一般。
好像是已经做了千百次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