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记得那时年少
帮忙把行李从出租车的后备箱里卸下来,我抬头用手背擦汗,突然的阳光让我眼前短暂眩晕,没想到这边也能如此高温。
站在校门口,望着庄严的朱漆大门,窥视里面那个我将至少会生活四年的世界。心中一片茫然。
不容我多想,姜同学就一把把我拉了进去。回望,顿时产生一如侯门深似海的感觉,耳边响起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调调。
走在长长的林荫路上,两边是粗壮的银杏树,阳关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洒下来,落下斑驳的影。头次见到这么一大片的这么大的银杏树,我大惊小怪地和辰欢叫着。小说看多了的结果就是看着它们自然而然的在脑中构造出这样一幅画面:黄昏时,和亲爱的他在这里漫步,树叶落在我头上,他替我轻轻拂掉,然后我垫脚,他低头,然后……嘿嘿。边上的辰见我沉默,停下来,奇怪的看着我奇怪的表情。额,忘记了场合,羞死人了,顿时脸颊通红,忙催促着他快走。
再往前走一点,就是熙熙攘攘的了。道路两旁被大大小小的桌子挤着,各种生活用品摆在上面,来来往往的学生和陪同的家长围着挑挑拣拣。还有时不时出现的自行车,私家车,整条路那叫个水泄不通啊。
终于杀出重围,走出了这条街。
跟着姜同学总是好的,省事省心。他带着我先去我的宿舍,先把行李安置好再去办那些繁杂的手续。按学长的指引我两领到了宿舍钥匙,顺利找到门牌为425的宿舍。推门进去,顾不得失望就一屁股找了把椅子坐上去。连着喘了几口气才顾得上打量这个空间,四个床位,窄的可以,阳台卫生间什么的一应没有,衣服晾在门外的走廊上。虽说在楼下的时候就没有抱多大的幻想,却没想到是如此这般,哪个年代的破楼啊!
“天哪!”我不由得垂头丧气。
姜同学见了忙出声安慰说:“看着挺好的嘛!”我嘟着嘴苦丧着脸,特别是接着去了他的宿舍我的心更是阴霾啊。为毛男生宿舍有阳台有卫生间!!为毛啊!!性别歧视啊!!
其实一切都是习惯了就好,后来离开时还舍不得那个没有阳台没有卫生间的425。没有阳台没有卫生间正好,省得要打扫,这是自我安慰的后话。
办入学手续的人可真多。看到了写着“经济学院”的接待牌,辰领着我凑上去,排来排去,办好一切竟然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然后又一起去找他的“化学与分子工程”,我站在边上的树荫下,他在长长的队伍中无奈的对我笑。
办完这一切已经傍晚了,太阳已经不见踪影,抬头却也见不着如火似霞的夕阳了,毕竟已经不是家里了,这里早被高高的建筑物挡住了。两个人拿着校园地图找吃饭的地方,当然我只负责跟着他,以我的方向感还是不看地图了。然后去购备各种生活用品,一直弄到晚上8点多。帮我把大包小包搬上楼,给我稍微收拾了一下他便回去了,我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帮我忙这忙那,想我一个大姑娘竟然如此差劲。唉……自我安慰:姜同学有条不紊的作风果然不是吾辈小人能学会的,膜拜之就够了。当时大脑简单,想着在一起了就能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照顾,却不曾想他也会有离开的一天,留我如初生的婴儿一样在这个世间茫然无助。
三位室友都没有来,我百无聊赖的躺在宿舍床上,竟然可耻的怎么也睡不着。白天一天的奔波,生理上本是极累的,可是却硬是无法入眠。可耻的失眠啊,可耻的认床啊,折磨。
睁眼躺着,借着窗外的路灯光可以看见上床的木板的纹路,我无意识的盯着它们,脑子里杂乱无章。昏暗的光线里,感觉一切都是虚浮的,顿时失去了真实感。想到我和姜辰,想到我已经到了一个离家万里的新地方,是那么不真实。仿佛身在梦里,伸手试图抓住点什么,却两手空空。最怕的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迷迷糊糊地好久才睡着,做了奇怪而可怕的梦。梦见姜辰悲伤的望着我,倒退着越走越远,我却拼尽全力也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移动,只能绝望的看着他最终只留下个凄冷的背影。竟然还梦见了那年暑假的车队,我再次掉入了江水中,当年的那个少年却只是站在岸上看我挣扎,无动于衷。瞬时惊醒。
窗外一片漆黑,我摸出手机看竟然是是凌晨2点。整个宿舍只有我一个人,本不大的空间却在我的视角中越放越大。我蜷缩在一角,无助的感受着这种仿佛置身于宇宙的虚浮感,拼尽全力也找不到一个着力点。我忍不住拨打辰的电话,可是终究也是无人接听的机械声音,都这个时间了,他早就睡了。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一个完全没有安全感的人,却最终没有能力抓住我所能倚靠的,只能一直都像溺水者一样绝望的扑腾。
正式开学的这几天总是很忙的,忙着各种选课,认识各种人。我和辰、不在一个院,他是理工我是人文,圈子各不相同,不可能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只有吃饭的时候,我会叽叽喳喳的说着各种麻烦事,他则事无巨细的给我交代应该注意的。我嘟囔着他像我妈,他却只是一脸笑,高深莫测。好吧,这样被一个人关心的感觉真的不错,并且那个人还是我的姜辰。
“你的课我都给你选好了,专业课是按学长的建议选的老师,应该不会差。而通选课我们两选的一样,一门人文一门理工,我两谁都不吃亏。”他缓缓道来。
我点点头:“好啦,不过到时候可不许嘲笑我,我的理科思维早在分科后就烟消云散了。”忽又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我还不认识路怎么办?”
对面他的表情那个无奈啊,却也早有安排:“你专业课可以和室友一起去,我们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么?而通选课和自习我来你宿舍楼下接你。”
“嗯。”我满意地点头,自然的把不吃的辣椒放在他的碗里,满满的都是幸福。我以为这就是幸福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被喜欢的人照顾着,傻傻的开心着。
开学正常后的日子似乎还和以前高中的时候一样,每天按部就班。上课,一起去吃饭,一起去自习,他奋笔疾书,我小说津津有味,睡觉,和室友谈天说地,胡说八道。宿舍四个人都是很好相处的性格,两个北方的,两个南方的。大家都是一个院一个班,关系更加亲近。邱心是湖南浏阳的,典型的笑点低女生,每个笑话她都是最乐不可支的那一个。王佳是黑龙江牡丹江的,东北妹纸的豪爽性格,明显的博学多识,侃起来头头是道。韩苏宁也是黑龙江的,不过是大庆那块儿的,东北妹纸的块头,话不多,却句句精辟,一针见血。
我一直以为四年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有这么多喜欢的人,虽说离家很远,却也挺好的。静静等毕业,找个清闲的工作,上上班,看看小说,和好友侃大山,和一起,适合时定下来结婚,最多再养个孩子,一辈子平平淡淡,欢天喜地。要说理想,这就是我的理想,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可是,可是。
学校里面终究是热闹的地方,各种活动一波接一波。没过几天,传说中的百团大战就来了。主干道上再次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桌子,一堆一堆的人头攒动,桌子后面的招新人员仿佛古戏里面招揽客人的妈妈桑一样使尽招数,都把自家的姑娘说得貌美天仙,我们这一群打量的客人不由得眼花缭乱。我钻进自行车协会的桌子前面,久久伫立,犹豫着要不要报名加入。
“同学,要加入我们协会么?”桌子后面的学长询问道,并递来招新传单。我看着上面的宣传,讲到各种的骑行经历,顿时感觉热血有点沸腾,抛开顾虑,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果断地在报名表上填上大名。
这时辰给我电话叫我和他一起去报名学生会,我走过去,陪他一起去报名,而我却最终没有进去。自知头脑简单,还是算了。报名学生会的人很多,面试笔试一大堆,还有筛选。竞争下辰总会是脱颖而出的那个,我骄傲的看着人群中挺拔地辰,顿时觉得吾家有子初长成,姑娘我看汉子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对于我加入自行车协会,辰有点不理解:“那个据说比较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
我抛了个得意的表情给他:“本姑娘的青春活力,激情无处释放。”
选择性忽略他无语的表情。
“好吧,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个马马虎虎的我还真不放心。我们院课太多了,不然可以陪你一起去。多多锻炼一下,不然到时候找我诉苦我可不会搭理你。”
他都这么说了,我便咽下了要他陪我的话,也该知足了。
既然加了进来,我便也积极参加协会的训练,可不能让辰那个家伙看笑话。每周晚上会有两次长跑,绕学校400米环形跑道。我周一晚上有课,便每个周五都会准时去完成训练,据前辈指导,要积累一定的训练次数才能有资格参加外出拉链和假期活动,要知道我可就图着这个出去呢。有点遗憾的是一直没有遇到当年的那群人,估摸着他们或者忙于学业或者已经毕业,我也一直没有去打听。
有缘自然会再相遇。